余盛安去乔家闹了一场,回家便被母亲与姐姐训了一顿,被罚在书房跪了半宿。
余盛安也不清楚余躬然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自家被乔员外欺负了,总得找个靠山才能行,便收拾了包裹去找大哥。
大哥的来信只是说他在京城,具体的职位都没有明说,余盛安走到半路便泄了气,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窝在草堆里要死不活地喘着气。
有好心的人冲她递了个馒头,余盛安便接了过去吃了,吃完还伸出手去要,那人便“扑腾”一屁股也坐在了草堆里。
“臭小子,贫道看你颇为灵气,不如跟着贫道去山上修行可好啊?”
余盛安望着那邋邋遢遢的老道士,突然觉得自己脖间的馒头有些梗得慌,还未来得及摇头便觉得头昏眼花,当即倒在了草堆里。
后来余盛安才知道,母亲从前说的话是极对的——万不要随意去接陌生人递来的东西,更不能吃到嘴里。
老道士给她的那块馒头里下了十足的蒙汗药。
余盛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千灵山的无道派了。
老道士仿佛认准了要她做无道派的弟子一般,哪怕她说她是女娃娃也无济于事。老道士倒还算颇尽人意,让余盛安写了封家书后便将她半囚半禁在千灵山了。
没过多久,余盛安的姐姐便亲自来了千灵山,赖在了千灵山不走了。
一来是要老道士放人,二来则是为了躲婚事。
余盛安并不知道为什么乔员外能正大光明地讨余家的姑娘做填房,却也觉得与自家的秘密有关。
余躬然赖在千灵山不走,余盛安也绝口不提回家的事。
老道前些日子便仙逝了,余盛安并不知道他生得什么病,随后大师兄无修便继任无道派无道子一位,对她颇为照顾。
无修掌门说,是老道嘱咐他这样做的。
余盛安便信了。
后来她回了余家,终于得知了余家的秘密之后,便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
余家本是姓玉,她的父亲,正是前朝的玉将军。玉将军拥兵自重、惹怒天子,被关入牢中、后被赐毒,死于牢中。
玉将军府上的一众人等,皆被赐毒,无一人生还。
余家,本就是漏网之鱼。
乔员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余家的秘密,以此为要挟余氏躬然做他的填房。
婚期终于还是定了下来,便在除夕过后的第十日。
余盛安还记得,那时候是她第一次与姐姐坐在一处谈心,没有什么掩饰的话语,有的只是发自肺腑的真言。
姐姐坐在她的面前,冲她宛然一笑道:“当初若是我替你去了千灵山便好了,盛安,你真的是好福气——无修道长,为人和善、性格正直,你能与他朝夕相处,我很羡慕。”
盛安有些呆滞,却不知姐姐的意思。
“可是你能为他做什么,又能为千灵山做什么呢?你生性做事疏漏,在无道派中,你忘记通知无错布毒,导致小贼趁夜上了山——无修道长也受了重伤罢?”余躬然继续道,将余盛安的缺点一一指出,又将自己的功劳高置其上,“你不能为无道派做什么,亦不能为余家做什么。即便你知道了余家的秘密,却也无能为力,我依旧要为了护住余家牺牲自己——去嫁给那又老又丑的乔员外,可你却能回到千灵山继续做倍受宠爱的小师弟。”
余躬然苦笑一声:“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你明明就是一无是处的啊……”
一无是处。
余盛安的口中一涩,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在姐姐的眼中竟是如此的存在。
“不,说你一无是处还算是好的……确切地说,你是个闯祸精啊。因为你,无修道长身负重伤,若非当日有我,他能活下来吗?”
余盛安抬着眉眼,却觉得已然看不清楚了。
余氏躬然,善医。
“江湖已经乱了,无道派也变得岌岌可危,若是你……”余躬然看着她轻声道,“若是你我身份互换,我定能做得比你要好。如今我已无退路了,除了嫁于乔家别无他选,可是谁都不知道,其实你我的容貌所差无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