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
鉴于褚玉扇被人放了许多的血,趁着她睡着,肃临风便决定来厨房帮她熬一碗补血益气的汤药。
他问连婶讨了几副药材,又在厨房找了几种食材,这才动起手来。
这会子,肃临风正一手拿着滑溜溜的山药,一手拿着刀,两相思量——这山药去了皮,可是难抓得很——这已经是它第三次从菜板上滑下去了。
去了皮的山药本就滑,又是细细长长的,肃临风只好拿了一块布去按住山药,即便如此,可是若是切小片便是难上加难了。
肃临风小心翼翼地将头凑向菜板近了些,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始切片,却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手指头给切了——不过便是真的切了,到时候把他的血也加进去,熬出来的汤药才是真的补气血了。
当然,他目前是没有往汤药里加血的打算的。
只看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山药,却没怎么留神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刀。
“嗌呀!”
肃临风双手利落地丢了菜刀和布,捧着那只被切到的手。
“公子,您这是?”连婶恰好路过,见到菜板上的那根白溜溜、蒙着布的山药后不由垂头一笑,“公子有心了。”
肃临风将两只手藏在身后,木然一笑:“没、没什么,应该做的。”
连婶笑而不语,便走了。
待连婶走后,肃临风这才拿出自己的手来,他紧紧地皱了皱眉——手指并没有被菜刀切伤,只是在指甲上切了个片而已。
肃临风松了口气,便又按着山药切了起来。
下一瞬,又是一声“嗌呀”,接着是一句淡定的“嗯”。
肃临风收拾好、端着汤药去找褚玉扇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肃临风甫一推开门,便见褚玉扇坐在床上正伸手解开自己面上蒙着的那条灰布。
“醒了?”肃临风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对褚玉扇道,“过来喝药。”
褚玉扇手里拿着那布条,睡了一觉,身体的余毒已经清了,她的眼睛也好了,也恢复了些许气力。
闻此话后,她便是一笑:“你就不会端过来么,当初你中了蛇毒的时候我可是亲自把解药喂给你的。”
肃临风转身,扬了扬自己十根手指——被白色的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肃临风微做苦相:“瞧瞧,为了给你做这汤药,这十根手指可没一个好的了。”
褚玉扇坐到桌子前,瞧了瞧面前的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闭上眼睛嗅着那股冲上来的热气:“里面加了红参、阿胶、人参、黄芪、甘草、红枣、当归……”
褚玉扇睁开眼睛:“恩,还放了山药和龙眼。”
褚玉扇的这鼻子,但凡一闻便能闻出个八九不离十了,虽然这汤药里放的东西达高数十味……可是却没有一丝丝的血腥气。
肃临风讷讷道:“你就别闻了,还不趁热喝?”
褚玉扇不语,手指戳着桌子,却并未看向肃临风,她道:“肃临风,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不会骗我?”
肃临风一怔,这骗不骗的跟喝汤药有什么关系?随即他瞅了瞅自己的那十指包裹得相当夸张的手指,却是明了。
他一瘪嘴,利落地将纱布扯了开,凑到褚玉扇的面前:“你瞅瞅,是不是没一个好的?”
诚然,他是说的严重了些:本是为了让褚玉扇能好好稀罕稀罕他的。可这丫头的鼻子是属狗的,心思又跟针尖似得,他现今除了坦白,还能有什么办法?
褚玉扇看着那十块坑坑洼洼的指甲,一本正经的脸却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这是……换了左右手去切菜的么?”
“是啊!”肃临风气势十足地道,其实他不过是切了根山药罢了,其它的药材都是直接丢进去的。
褚玉扇看着那碗汤药,终于深吸一口气,抬手喝了个干净,又“啪”地一声放下了碗。
“好气量!”肃临风冲她称赞道。
下一瞬,褚玉扇的鼻子便“噗”地一声喷出两管鼻血来,褚玉扇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肃临风却手忙脚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半晌才想起来要出去找止血的东西。
连婶进门的时候,褚玉扇穿着一身糊了鼻血的衣服正坐在那里捂着鼻子。
连婶失笑道:“少主,您这是……莫非您喝了小公子的汤药了?”
褚玉扇抬眼瞥了连婶一眼,口齿不清道:“快来帮我扎针啊!”
连婶顾不得好笑,抽出随身带着的银针便朝褚玉扇的头顶处、身后的几处扎上了针,褚玉扇这才得空松开了手:鼻血虽然还在冒着,却已不再是喷涌如柱了。
“昨夜奴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小公子准备的那些食材,虽单拎出来都是好的,可若是混在一起却是能补死人的——您怎么还是喝了呢?”连婶依旧是觉得好笑,虽然她从前并不常见少主,却也是对这位少主有所耳闻的:传闻中的少主是个混世霸王,专爱给人下毒、是半分亏也不爱吃的,哪怕是对上主人,也是要不留情地撒上一把毒的。
可如今,为何明知那汤药……却还要喝?
“我本是寻了个由头——可是后来想想,他熬那药也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意的。不喝总是说不过去。”褚玉扇的眼神躲闪着,天知道她犯的哪门子的神经,竟然喝那比毒药还要猛烈的“补药”。这下可好了,血没补回来,还倒贴了不少。
褚玉扇揉了揉眉头,又对连婶道:“你昨夜不是说要我去救人么,那人如何了?”
连婶颇有些无奈道:“奴虽暂时将他的蛊毒压制住了,却还是在等您去施救。”
褚玉扇点头道:“那便走吧!”
连婶指了指褚玉扇的“血衣”,讶异道:“这便走?!”
“……那便再等我更一更衣罢。”
褚玉扇与连婶一同离开后,窗外人影一闪,下一瞬便有人进了屋子,拿走了褚玉扇方才换下的那件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