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潇望着倒在不远处的肃临风,轻“啧”了一声,回头便对云诺涯道:“瞧瞧人家对姑娘的情谊,你若是真的绑了人家的姑娘便还给人家,可万不能拆散苦命的鸳鸯啊。”
云诺涯轻手扳过烟潇的肩,一本正经地道:“那日我们见的确是绑错了人,已然将她给放了。”
烟潇却是笑了一声道:“既知是假的,又何必去绑呢?”
云诺涯一怔,又哭笑不得道:“是绑了之后才确定是假的,并不是绑前就知道的。”
烟潇转了身,缓步走向肃临风,话却是说与云诺涯听的:“这人的脾气颇对我的意思,我便将他留上几日了。教主没有意见吧?”
云诺涯一笑:“自然没有。”
烟潇似想到了什么,又微讶地回了头:“临近月圆之夜,想必教主定是要不好受了,待今日晚些时候我便去教主房中送药。”
云诺涯笑:“不妨事。也才发作了一晚罢了。”
烟潇更是一皱眉道:“已是发作了吗?都怪我……教主今夜便在房中等我,定不教您再受苦。”
云诺涯点了点头,温声道:“好。”
烟潇带着肃临风离开之后,小真便进了来,正见云诺涯笑得阴鸷。
小真:“教主,大人说今夜会来送药,想来您会好过些了。”
云诺涯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她会来?”
小真:“莫非大人今夜还有事?”
云诺涯却是一挥衣袖,满面疲惫地走到座位处懒散地倒在上边:“即便她没事也总会有‘事’的,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弄清楚她的心思吗?”
小真道:“教主,八大执教已皆归顺于您,不知您还在等什么?”
云诺涯却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小真。
烟潇在天音教的地位是仅次于上一任的凉玉教主的,除了八大执教外,天音教内的弟子均是对她又惧又怕。
烟潇与凉玉出于一门,与八大执教一般都是先教主的徒弟。天音教一向以琴音定胜负,凉玉是这十位弟子中抚琴最好的,故而教主一位便传给了凉玉。
只是凉玉的身体一向不好,这件事除了八大执教与烟潇知晓外,一众教徒均不知。
江水榭一行前,凉玉的身体本就虚弱,却不知为何却突然加重。后烟潇提议由她代替教主去拜见武林盟主,一来凉玉可以安心养病,二来若是出现什么事烟潇也可以随机应变。
可八大执教都知晓烟潇的目的:趁着凉玉生病一事,将其取而代之。
可凉玉还是拖着病体去了江水榭,使得烟潇的计谋落空。却也是没过多久,凉玉便同其他掌门一起遭遇了不测。
烟潇本欲坐教主一位,可烟潇做事一向随心所愿,八大执教却早就对烟潇不服已久,自是百般不同意。原本,八大执教想着烟潇为了教主的位置定不会善罢甘休,本已是做好了准备要苦战一场,不想烟潇却反其道而行,竟推举了云诺涯做教主……
而云诺涯的身份——
却是凉玉教主的未婚夫君。
八大执教心里明镜似得,这烟潇早就与云诺涯狼狈为奸了,当初凉玉教主的病情突然加剧,便与烟潇脱不了干系,至于云诺涯,也并非是个什么好人!
直到后来八大执教中的小真发现了烟潇与云诺涯之间的秘密——烟潇给云诺涯下了毒,借此来控制他。每月十五前后,云诺涯总会毒发,那时的烟潇便会避而不见、任他苦捱,说起来那毒也霸道,虽不至于要人命,却能教人疼到生不如死。
得知二人的秘密之后,八大执教这才决定与云诺涯联手。
小真曾见过云诺涯几次毒发,仅是看着便觉得难忍至极。
烟潇总是说会给云诺涯送药,可实则却只是随口一说:唯有深切地感触到月中时的疼痛,云诺涯才会更好地臣服于她。
而在事后,烟潇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再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如此。打一巴掌给块子果脯,便正是烟潇对付云诺涯的手段。
也是因此,云诺涯自打做了教主之后,便没有一次敢违背烟潇的意愿——即便烟潇没有做成教主,可在这天音教中,她已然成为了比教主还要尊贵的存在。
打发了小真离开后,云诺涯便睁开了眼。那夜他去书生派寻褚玉扇的时候,便是希望烟潇能念在他为天音教出力的份上,让他这个月能好过些。可他没能拿到悬赏金,自然也没能好过。
他瞧着那天,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直等到夜深了,却发现,烟潇果然还是没有来。
云诺涯在座椅上缩起身子,弓成一团,却还是摔倒在了地上。房中漆黑一片,门外静悄悄的,还有谁会来呢?
云诺涯咬着牙、忍受着身体中无处不在的痛处。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云诺涯不必看便知道那是谁——除了小真以外,还会有谁在意他的死活呢?
“侍女传话说……说大人睡了,吩咐人不许打扰。”小真在门外捏紧了一双拳头,愤然道,“教主,用不用我去把她‘叫醒’!”
云诺涯强撑着精神,提高了声音道:“没用的、她总会有法子躲过去……你先下去吧,不要来、吵我……”
小真在门外立了半晌,却还是走了,她着实无法去看云诺涯弓成一团、倒在地上的模样。
云诺涯看着窗纸上的人影消失后,忍着痛竟是站了起!随后便见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墙边,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墙推向一旁去,那墙便借着那力道自己开出了一扇门来。
云诺涯一个闪身便进了去,下一刻,那墙又在黑夜里缓缓合起,仿佛与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墙内藏着的是一处小小的密室,虽说是小密室,可还是能容下十人的,更别说如今只有两个人了。
此时在密室中的两个人,一个是毒发的云诺涯,另一个则是位眼上蒙着灰布的女子——那女子缩在一角,全身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唯有两处手腕被束在倒吊着的铁环之中垂在半空处。
入了密室之后,云诺涯发出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小,他连扑带滚地倒在女子的面前,那女子却是恍然未觉般。
密室中燃着的烛光微微摇曳,不知云诺涯从何处拿出一把匕首来,他哆嗦着手便将匕首凑到那女子的手心处深深划下一刀,血滴瞬间便喷涌着落了下来,云诺涯仰面倒在地上,将女子的手掌心正对他的上方处,血滴便落在了他的面上、口中。
而女子,却依旧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