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褚玉扇便与云笙回了前湖小筑。
云笙在路上一直紧绷着脸,而褚玉扇昨日打架的本事也都没了,怂了许多,便尽量离着云笙远一些,以免再被扯了头发。
初到前湖岸边,就见肃临风与阳九子站在冰面上谈论些什么。
褚玉扇与云笙则一同走到了那冰路上,预备从冰面上绕远路回小筑。
冰面上的那两人也看到了她们,肃临风笑着对阳九子伸了个大拇指,赞道:“先生果然算的不错,的确是今日回来!”
阳九子抬起手来杵了杵鬓角,将这句称赞笑纳了,却丝毫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算错肃临风逃离前湖小筑的时辰那一桩。
褚玉扇看到肃临风,心底竟颇有一种奇异的喜悦。
四人分为两拨在冰面上一前一后地走着,褚玉扇与肃临风走在前头,正谈论《木石》一书,而云笙与阳九子跟在后边走得十分磨蹭,尽管云笙走得极慢,阳九子还是问了好几句关于赌约的情况——虽然只看云笙的脸色便知道了结果,可阳九子还是问了。
果然见云笙一声冷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走在前头的那两人:“赌约么,我自然是输了。可是你也知道,在这个世上我绝不允许有谁能赢过我!”
云笙的目光中突地透出一股子的狠厉,阳九子看得仔细,在云笙运气于掌的时候,他便向褚玉扇与肃临风大声叫道:“小心!”
褚玉扇与肃临风皆以为阳九子所说的“小心”是冰面,便低下头去看向脚底——冰面稳稳当当的,哪里有需要小心的地方?
二人回头看向阳九子,却见云笙正将双掌的元火推向他们这边来,再低头时就只见二人站在一小块圆台的冰面上,而四周的冰面竟被云笙的元火掌给融化成了水!
眼见着二人距离外围的冰面越来越远,而脚下的冰块也随时都有可能融化,怕是再过不久二人便都要坠进冰湖里去了!
云笙扬声说道:“褚玉扇,你虽赢了赌约,可武功还是不如我。今日我给你一个选择,你们脚底下的冰面如今只能承受一次借力,你身旁的肃临风没有内力自然无法离开,但是以你的内力,若想离开应当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你的选择便是,若你借了脚底的力,那么冰块就会碎裂,肃临风就会马上掉进冰水里;可若是你舍己为人,把肃临风救上去,你便会永远坠在这前湖湖底,再也不能出来了。二者择一,你看着选罢,我倒要瞧瞧这一次你究竟是赢还是输?”
两个人的性命,在云笙的眼里便形同于儿戏一般。
阳九子微微皱眉,却是不敢再多说了。云笙的性子一向喜怒无常、又求胜心强,他如今只能多加观察,万一在二人落了水能想法子救出两个人来,也能让事情不至于太过糟糕。对自己的本事而言,阳九子并不怎么有把握:他一向只占卜、不习武,倒不知是能救人还是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望着脚下那泛着凉气的湖水,肃临风的心里已经是十分惊骇了,就在不久前他才落进去一次,那种感觉教他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他不怕冷,却有几分怕死。
可他更怕,褚玉扇会死。
“褚玉扇,你还犹豫什么?该不会是想救我吧?”肃临风故作轻松地笑着,“实话告诉你,你救了我可就亏了,你若是死了,可没人帮你去报仇。你身上的担子,可要比我的重得多!”
褚玉扇一直望着脚底,闻此睫毛一颤,她低声道:“我……我不能救你。”
肃临风只觉心底泛起一团的苦涩,他“嗯”了一声,等待着褚玉扇的离开。
脚底的冰块缓缓地融化着,云笙站在远处,扬声笑道:“如何,可是选好了吗?再有一盏茶的功夫,等到脚底的冰台落了水,你们可就没得选了!”
“褚玉扇!”
肃临风也有些着急,苦涩归苦涩,但他打从心底里还是希望褚玉扇能活下去的,然而褚玉扇却像是被人定住了、摄了魂一般,只是瞧着脚底,一动也不动。唯有睫毛微微发颤,让人知晓她也是有些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