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和小白他们明显都不是外行人,但才刚结束强行军就去捡柴火,似乎还是太勉强了(顺带一提,其中一人还很有精神地跑去打猎,但不能把这当成常态)。
三人此刻都累得快挂了。要是我有注意到就会阻止希特莉,不过在我欣赏缇诺她们洗澡的期间,希特莉已俐落地做出指示,当我回神想把注意力从开心玩水的两人身上移开时,一切早就已经结束了。
能从琐事中找到乐趣是件好事。换作是我,视情况而定也会想开开心心地生一堆营火。
不过我都会尽可能避免给旁人添麻烦。就算希特莉的指示是基于雇主应有的权利——但只因为好玩就使唤累瘫的小黑他们,未免太没人性了。
希特莉笑嘻嘻地为我烤着鳄鱼串烧。她脸上那副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丝毫没有恶意。
我轻轻叹了口气,以忧郁的口吻压低声音提醒道。
希特莉,关于小黑他们……你是不是使唤过头了?
咦?有吗……?
希特莉诧异地瞪大双眼。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使唤了小黑他们。
恐怕在希特莉看来,小黑他们并没有那么疲惫。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冒险时总是拼了命地在战斗。相比之下,她应该觉得在死斗后捡柴火根本不算什么吧。看来她被宝藏猎人带坏了。
尽管我们很久没一起行动,但我一定会在短时间内让希特莉变回原本那个有常识的人。
希特莉见我如此激动,伤脑筋地解释说:
可是……他们……那个……是罪犯哦?
这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罪犯……他们是罪犯吗?经她这么一说,小黑他们从外表来看确实不像是一般人。由于宝藏猎人里有许多人长得像罪犯,因此我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既然如此,为何希特莉要雇用罪犯呢?难不成是国家委托她帮忙让罪犯改过自新吗?我对希特莉的人脉不太了解,所以无法妄下定论。
她之所以会如此使唤小黑他们,难道也是刑务劳动的一环吗?即便如此,我觉得她的做法还是太过分了……如此一来,我插嘴干预此事反而会引发问题。
希特莉见我眉头深锁,随即露出笑容,仿佛想让我别担心。
既然克莱伊先生这么说……那我就不继续使唤他们了。
……咦?你不是在惩罚他们吗?
这种事可以因为我个人的意见而说变就变吗?
当然就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确实算是一种惩罚。不过……这几天我已经大致了解他们的性能了。
希特莉露出腼腆的笑容,歪着小脑袋继续说:反正他们也没严重到需要更换零件,我也没必要执着于这件事。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她的意思是小黑他们这几天已经够卖力了,所以惩罚到此为止吗?
或许他们犯下的罪行并没有那么严重。毕竟他们在路上似乎都有乖乖听从希特莉的指示……
这个嘛……如果放了他们,会不会惹出麻烦?
即便得知他们是罪犯,我仍坚持初衷,小心翼翼地向希特莉确认。
毕竟我至今为止多次被罪犯盯上。虽说我认为罪犯都该被关进大牢里,但看到小黑他们一路上的辛劳,我也不禁心生怜悯。如果只是轻微犯罪,我倒觉得可以原谅他们。
当然我并没有立场去决定是否要原谅他们——
希特莉先是露出沉思的表情,下一刻她从口袋里取出某样东西,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
不必……他们犯的罪并不严重,克莱伊先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相信他们也会很感谢克莱伊先生的。
希特莉紧紧握住我的手数秒后,轻轻地松开。我的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小钥匙。
希特莉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她脸上那令人倍感温暖的笑容,我已见过无数次了。
这是他们项圈的钥匙。只要解开项圈,小黑他们就能重获自由了。
没想到这么简单……我捏着钥匙对着阳光端详。
不过罪犯啊……嗯~……看小黑他们疲惫不堪的模样,我是很想立刻放了他们——但罪犯啊……
不过就算现在放了他们,疲惫不堪的小黑等人恐怕也走不到城镇。虽说他们犯了罪,但把他们扔在这种魔物横行的地方也太残忍了。总之……我还有时间考虑。
……得找个好时机才行。
希特莉听完我的话后,双眼闪闪发光,不停地点着头。
难道希特莉早就想好对策,只是我还没点醒她吗?还是说她是因为我迟迟不肯开口,才无法放走小黑他们?
希特莉和莉兹(其实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都太尊重我这个花瓶队长的意见了。因此这种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总之小黑他们就交给我吧。看他们似乎有些疲惫,我想让他们休息一下。可以吧?
我明白了。姐姐那边——我会转告她小黑他们就交给克莱伊先生了。
希特莉双颊泛红,以比以往更加热情的语气回答。
接下来该怎么跟小黑他们解释呢……
§§§
与其沦落到这种下场,我宁可被当成罪犯猎人逮捕。
这是小黑三人目前的共识。
被戴上项圈的瞬间,他们心中都燃起怒火。在得知自己被当成马车的车夫时,他们还打算一有机会就破坏项圈进行反抗。不过现在他们心中只剩下深深的绝望与无奈。
小黑、小白和灰狼都以红色猎人的身份,长年与猎人和骑士团打交道。他们经历过无数的生死关头。他们早已记不清自己杀死多少人,甚至曾经笑着劈开哭喊求饶者的脑袋。
不过就算以他们的立场来看,帝都恶名昭彰的《叹气的亡灵》也太疯狂了。
他们已经没有抵抗的力气。双方经历过的生死关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轻易被逮。
灰狼突然被推下马车,光是如此就让他憔悴到仿佛老了十岁。小白和小黑虽然没那么严重——但面对接连来袭的魔物,他们的身心都已濒临极限。他们的剑沾满血与油脂,早已失去锋利度沦为钝器。身上的外套也沾满鲜血,恐怕就算洗过也无法去除那股气味与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