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都是龚夫人劝她要思前想后,万不可冲动,如今古颜考虑越发周全了,反而叫龚夫人一时不知作何回应的好,颇觉失落,“原来姑娘只是吓唬吓唬它们。”
古颜不置可否,也是无奈之举,不想纠缠其中,故岔开话题问道,“夫人说您以前从未见识过赤霞峰的残忍,那您上山时也没有经过赤霞峰吗?”
“额,我上山时便被大先生救了,若真过了赤霞峰,哪里还有命。”
古颜一听,想来也是,又好奇问道,“那您是为什么被逼上山了?”古颜从来不见龚夫人提及,更没有听其他人说起过,故而打听。
往事如烟,仿佛不堪回首,乍然提及,久已干涸的双目忽觉刺痛,但见龚夫人泪眼朦胧,古颜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握住龚夫人的手表示自责,却听她哽咽开口,“我的丈夫,是一个正义的人,得罪了一个与官员勾结的奸商,我们一家被他们豢养指使的保安队追杀,中途失散了,我则在慌乱紧急的情况下,误闯上山…….”
竟没料到,龚夫人过往也是如此痛苦,难怪她平素总是少言又沉静,沉静得近乎忧伤,古颜一时感同身受,不知如何安慰,只好伸出手,放置在她因悲伤而颤抖的肩上,轻拍了拍,以示抚慰。
再过几日,集贤书院放假,龚夫人便带着小唯去集市玩耍,如山下一样,山上也有赶集的日子,便是恰逢这日,广褒的山上居住的人都拥挤在狭小的集市,小孩又难免好动一些,一个不留神,龚夫人与小唯便走散了。
小唯急的四处寻找,始终不见龚夫人踪影,又想起他们来时还路过了妙妙家的店铺,便想着去铺子里寻寻问问。
妙妙死后,妙妙爹妈的日子还是得过,死者已矣,生者的哀伤却是没有尽头的,只是如今的勤劳再不像那时觉得有盼头,事事都做的尽头十足,唉声叹气的,店里的生意都渐渐差乎许多。
小唯左顾右盼了许久,没有见着龚夫人,妙妙爹妈看这孩子孤身一人的,着急忙慌,忙走过来关切询问,“这不是小唯吗?带你一起的龚夫人呢?”
“伯伯,伯妈,我找不着龚妈妈了,你们见着她了吗?”小唯急切的问,好在她懂事坚强,才没有不知所措的只顾哭起鼻子。
“小唯聪明,知道来这找,”妙妙妈摸了摸她的头,“跟我们妙妙一样大的,可是…….懂事得多.……”说着说着,妙妙妈眼眶又热了,好似这辈子流不尽的泪。
妙妙爸忙说话打散她的情绪,“客人都来了呢,别叫人看着,”说着要忙去招待客人,急忙跟小唯交代了一句,“你龚妈妈适才也正来寻你,店里正好有客人说有个你这般大的孩子,往那方向去了,”妙妙爸边说边指着方向,“她听完就往那边去了。”
小唯往妙妙爸指的方向瞧了瞧,想起上回跟妙妙一块,也正去的那边,妙妙便死在那了,一时有些害怕,犹豫的说,“那边不是有妖怪吗?龚妈妈不怕妖怪吗?”
“小唯你不知道吗?”妙妙爸突兀的问了一句,才解释说,“上回,重光峰上的古颜姑娘发了火,把那些吃人的妖怪全抓了,所以那儿没有妖怪了。”
妙妙爸这一说,小唯才模糊想起,好像确实听说有这么个事,这会放了心,便朝赤霞峰去了,一路“龚妈妈龚妈妈”的喊。
仍如上回一样,走着走着,便到了赤霞峰地界,情形显然就不同了。小唯年幼,分不出什么区别,只是不自觉又想起上回与妙妙走失到这,妙妙被大虎咬死的事,一时心里还是产生了惧怕,又担忧龚妈妈会否寻自己也到了此处,或者更深的地方。
小唯的步子越行越缓,一来是的确累了,二来,是心有忌惮,便停了停,又朝四周大喊,“龚妈妈…….龚妈妈.……”
周遭是一片荒野,哪里有人答应。小唯也不敢再往里走了,心想着还是自己先回去了,告诉姐姐,姐姐会叫更多的大人来找的。
心想着,便回头,又朝原路返回了。
古颜的手段倒不是没有震慑作用,否则不会小唯过了界到赤霞峰这么久,都没有遇到危险。然而,妖与人,便如同狼与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归会有饿极了的,哪怕拼死也要吃上一口荤。
小唯的路,忽然被一只雪白的狼身怪物堵住了。之所以称其为怪物,是因它虽是狼形状,却俨然已能如同人类一般,直立起身体来。它的四肢,已修成了人类的肢体,只是仍旧腿部短一些,亦或说,是狼的身体显得十分长,便衬得四肢短了。
小唯一下子惊惧不已,唯一的念头是跑,拔腿就跑,那狼妖长长的身子往前一跃,两三个跨步,已追上小唯了,再一个纵身,獠牙与利爪纷纷被食物吸引出来,磨的发亮一般,朝着小唯扑咬过去,眼见着就扑到她头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