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落,三人照着同一轮明月,心中的滋味却是各不相同。
秦可心知道,到了明天,只要存在一个人站出来为古颜作证,龚正刚都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可是商人的习性又促使着她,不到最后一刻,都绝对不要放弃任何希望,哪怕机会微小的等同于奇迹。
平常最少话的吴婶今天晚上也出动了,她能接触到的人,至少在这个镇上而言,会比秦可心广一些,遍布一些。至于镇长方面,是平时在省城别墅料理的管家拜访,这位管家善于跟见识高一些的人交道,又很通透,能随机应变,言语灵活。
秦可心仰望月辉,月辉笼罩着她的面庞,仿佛是在倾听她的祈求。
做了许多功夫的古颜则要沉静的多,事到如今,是不可能发生什么变故了,只要自己这边与许大伯指证了秦可心,又有众人的眼见为实,龚正刚大可以顺藤摸瓜,到时不止是自己母亲的血海深仇,连同章竞择的惨案并查,秦可心是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古颜看晚上月色,比平常要明亮许多,无由想起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话,自己苦心孤诣走到如今地步,总归走出一条通明的路。
而对于李耕,今晚的重要性,也不亚于秦可心和古颜,也许今晚以后,随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命途轨迹也将发生重大改变。
现在再回想起与古颜初次的遇见,竟然根本不是在书屋,而是他一辈子都不想记忆起来的地狱一般的火场。
他那时年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被母亲带着,去了省城一所民居里,里面除了好看的,双手沾满油彩的女屋主,还有许多奇特的西洋画。
他以前不曾见过西洋画,因为李慕唐是老派的人,中意的是国画,可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开始欣赏西洋画。他的书房挂上了许多副,与格局其实是格格不入的,可是却令他非常珍视,并且常常能看着看着发出笑容来。说是说常常,其实那时候,他已经很少住到家里了。
“这是父亲书房里的画。”李耕扯着秦可心说,他当时并不明白母亲的悲伤之沉重,如今回想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当中有这么多疑惑。
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猜想到,是父亲与女屋主存在了某种关系,也从来没有人真的告诉过他,一直到了今天,到了此时此刻,他再回想起这些的时候,才能够隐隐察觉出,西洋画对于父亲和那位女屋主的隐晦的意义。
对了,当时站在女屋主身边的,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幼小一些的女娃,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古颜了。她当时浑身沾满了油彩,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望着母亲和自己,两个不速之客,被女屋主要求跟客人打招呼,她叫母亲“阿姨”,又叫他“哥哥”,声音软绵绵的,像她的人一样。
大人在屋里谈事情,他牵着新结交的妹妹在院里玩儿,就这样过了许久,太阳落山,天又黑了,大人们还在屋里没有出来,他跟妹妹玩儿,倒也不觉得无趣。
直到后来,屋里冒出烟,伴随着呼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