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玉是什么意思?”男主人期盼着问道。
段无鱼原本想敷衍他一番,以免他再受刺激,只是转念又一想,他这么多年无法释怀,苦苦等着答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眉头,自己又怎么忍心瞒他,“死玉在我们道家里,是用来封锁冤魂的……”
段无鱼还没有将话说完,男主人仿佛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答案,一时又哭又笑,“原来竟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他颤抖着声音重复着,里头竟有一些迷茫太久过后忽然清醒的惊喜,忽然又化作悔恨,“这么说,到底还是我害死了他们,还是我……”
被痛苦怨恨纠缠了十几年的男主人,此时脸庞已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扭曲,他时而苦笑,时而又更加悔恨,到最后终于痛哭流涕,悲号之声,真是令闻者流泪,“造化弄人,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愚弄世人,你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你瞎了吗……”
憋屈太久的男主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只好痛骂上苍,段无鱼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又怕他怒骂上天引来惩罚,连忙阻止这个悲伤绝望的男人,“这位大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您的家人也都已经投胎转世去了,您又何必再执着。”
男主人知道段无鱼想说什么,又见到天色将要亮起,便说道,“我这个人,生来就犟,父母给我取名叫家昌,结果家没昌,却被我屠尽了,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开了,我稀里糊涂死了是小,可是我稀里糊涂把自己满门都杀光了,我不甘心,我就在这井下等着,若有一天,那畜生遭报应了,先生还记得我,就来跟我说一声,我也就瞑目了。”
说罢也不等段无鱼答他,已先投到井里去了,段无鱼见此,叹了口气,只好带着那块奇怪的玉离开了。
这个月色昏昏的晚上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从古颜受伤,到李耕遇袭,从萧青青的变化,到段无鱼的疑惑,以致于一清早,小镇就陷入了不安。
许多房屋受损的镇民相邀一同去找镇长,说说这个事,段无鱼拿着那块玉进了典当铺,典当铺的掌柜看了看玉,说法果然与段无鱼料想的如出一辙,“这是块死玉,不干净,收不得。”
段无鱼佯作惊讶,便又问道,“那劳烦您给看看,这玉是什么来头呢?”
掌柜仔细又瞧了半天,没瞧出门道来,“说不上来,看样子倒是有许多年了,”这样说着,也与段无鱼一样疑惑起来,“不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把玉石雕刻成枭鸟的,玉是正气之物,枭是阴狠食母的不孝鸟。”
段无鱼从典当铺走出来时,又路过书屋,见到有三三两两的人围观,便走过去看,原来是昨晚古颜带回家的孩子父母找上了门来。
见到他们,古颜才知道孩子的狼狈因何而来。他们进到书屋后,并没有先关心孩子的一夜未归,反而因为孩子帮古颜递书的事,厚颜无耻的询问古颜要工钱。
古颜一时气极,说道,“工钱我是没有给你们的,我只能保证她有饭吃,不会挨饿受冻,如果你们愿意自己抚养孩子,就把她带走吧!”说罢也不理他们,径自忙碌去了,却叫围观的人,非但不谴责父母心狠,反而说是古颜狠心,教段无鱼听的哭笑不得,暗自叹息人心荒唐。
这边厢孩子父母听得古颜如此说,竟越发卑鄙,说是,“没什么愿不愿意养的,实在没闲钱养她了,我们就把她卖到别人家里做童养媳,还收得一些钱来哩!”
说着拉着孩子就走,那娃儿可怜,虽说不哭不闹吧,可一双眼睛久久盯着古颜,直到被她妈拉到书屋外头,古颜终于撑不下去了,跑到外头,将那无耻父母拦住,瞪着他们几乎咬牙切齿一般说道,“我给你们钱就是了!”
这时那父母立刻喜笑颜开,迅疾将孩子的手放开来。
待打发走了孩子父母,有热心的邻居递了糖给孩子吃,古颜正教她道谢时,看到围观未散的段无鱼,段无鱼走上前来,笑着摸摸孩子的头问古颜,“她叫什么呢?”
哪知道古颜却摇了摇头,“我没有问她。”
倒是那一直没说话的孩子忽然开了口,“我叫错错。”
段无鱼与古颜对这名字一时面面相觑,正想细问,又听孩子低声喃喃说,“我妈说我是生错了的……”
二人听闻,一阵心酸,古颜蹲下身体,摸了摸孩子的脸儿,温柔说道,“以后不叫错错了,叫小唯,”说着又强调,“是唯一的唯!”
段无鱼此时看到古颜,被温柔的余晖抚摸的脸,皆是大善的模样,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