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辛暖不理解,这个时候身为穆易的父亲穆盛在哪儿?难道他不知道他有个儿子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仍不出现?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穆易冷冷一笑,“我从小就没有父亲。”
辛暖一凛,即使那些年里她对辛天早已没有任何感情,曾经期盼的父女感情化为乌有,所有的憧憬全都变成了绝望,自从蓝薇离开后,她也从未叫过他一声爸爸,可是至少名义少他还是她的父亲。
可是,穆易呢?有多少人能够决绝的说出没有父亲这样的话,因着母亲的惨死终于恨上了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即使是赋予生命的人,最后还是免不了用恨相抵。
这一刻,辛暖才发现,穆易的童年是她无法想象的。若是她的年少因为蓝薇的离开从此成为苦难,可在那苦难中至少曾经有陆子砚带给她短暂的温暖,而且蓝薇只是离开残留着她的一丝希望。
而穆易,父亲不见面,母亲早逝,那样仅剩的快乐一瞬间全被剥夺,辛暖终于明白穆易性格中那些阴暗的部分,因为长久的缺少温暖的相伴,本能的利用所有的暴戾狠绝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思及此辛暖更加抱紧了他,穆易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我的出生是个意外。穆盛从未喜欢过我妈,甚至不曾有过婚姻的承诺。我的出生只是一场酒后的意外。”
辛暖一惊,“他们不是利益结合吗?”穆、易两家都是C市的佼佼者,她想不通除了利益结合还有什么是没有爱的婚姻?
穆易笑的清冷,“利益?若是利益,至少还有一点情分在。可是没有,只是因为一眼,她就死心塌地的爱上穆盛。明知道那人心里有别人,她却义无反顾不顾外公阻扰,毅然决然的要跟着他,明知道在那人眼里她什么都不是,却还是偏执般的留下一个孩子。以为,一个孩子,可以留住一个人的心,谁想,那人的心从来不在她身上。即使那五年里,他也不曾来看过她。”
“除去葬礼上那匆匆一瞥,我再也未见过他。”
原来是这样!原来穆易身上那样决绝的基因源自于易兰之。那个女子,有着无人企及的身份,聪慧敏捷,身为易扬的掌上明珠,从来都是天之骄女,可她爱上一个人却是那样的义无反顾,不留一丝余地,即使知道那人并不爱她,还是一条道走到底,不管不顾,决绝的生下两人的孩子。
虽然几句话道出那段往事,可是辛暖知道。那绝对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概括的,每个人的心情,他们的无助无奈和绝望,都不是外人可以了解的。
穆盛心有所属,故此辜负了易兰之。甚至在易兰之生下穆易后都不曾来看过他一眼,这样的绝情寡义!而易兰之也是一个决绝的女子,明知不可为,毅然走到底!
这样的极端,这样的决绝,那个女子付出了一生的柔情也换不来一颗不在她身上的心,如果她能够看到日后穆易的成长,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点的后悔,后悔不该那么决绝,无望的感情带来的只有悲剧,看不到幸福的曙光。
“从小我就很清楚,我的一生有三个敌人。刘默川羞辱她,他必须死,并且是受尽折磨而死。而穆盛我也不会放过。只是,她死后,或者内疚,或者其他的原因,他最终也郁郁寡欢。”
“可是为什么你最后还是回到了穆家?”
穆易冷哼,“因为她始终希望我能够回到穆家。从她取得名字就可以知道,她从未放弃过。女人总是那么可笑,明知前面是悬崖断骨,却为了那可能的一丝微弱希望毅然决然跳下。”
易兰之不忘穆易认祖归宗,也许她也清楚,她的一生可能等不到那人的回眸,所以把希望寄托在穆易身上,可是她想不到,因着她的惨死,那个五岁的孩子终究是恨上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父亲,更是同样决绝的把他列为今生的仇敌。
辛暖无法想象,若是穆盛最终没有忧郁而死,那么是否会发生一场父子相残的惨剧?
“十岁以后我出国跟随大伯生活。他尽心教我穆家的一切,等我回国,穆泽培便把穆氏都交到了我手里。”
原来是这样,穆家每一个人都对穆易有愧,所以倾尽家财,为了补偿。只是……辛暖轻轻的拂过他的脸,在穆易的心里,再多的补偿,那段岁月的孤寂都无法填满吧!
辛暖紧紧的贴着他,在述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穆易的心情并未有很大的起伏,始终冷冷淡淡的,这样的穆易让她担心。她宁愿穆易大声说着恨,也不愿意他这样压抑着所有情绪而后化为愤恨,系数变成身上的戾气。
“那么现在,穆易,你还在恨穆家吗?”
这么多年,穆易成长于穆家的环境之下,穆北那个单纯简单的丫头,没心没肺的长大,从她身上可以看出穆家人的教育方式,绝不像一般名门贵女一般讲究大家礼仪。穆北的爽朗单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的消去穆易的恨呢?或者,这次他同意和穆东合作,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善意在里面呢?
穆易凤眸微眯,还恨穆家吗?那个最该恨的人早已在时光深处化为一堆白骨,穆盛和易兰之的恩怨他们死后自会解决,那么穆家呢?
“对了,你说,有三个敌人,除了刘默川和穆盛,还有一个是谁呢?”
除了那两个人,还有谁也是造成易兰之死亡之一呢?
小脸望着他,脸上隐约看到哭过的痕迹,这些事讲来他已经没有当初撕心裂肺的感觉,可是却是他第一次告诉她,辛暖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看到她为他流泪,流过的泪水却异常的温暖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这份孤寂绝望的心境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的泪水而抚平,穆易轻轻滑过辛暖的脸颊,如玉般的几乎光滑柔软!他心里一沉,那第三个敌人!
辛暖呆呆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却听到穆易一声轻叹,“辛暖,如果是你,我愿意化敌为友。”
辛暖不解,却也不再多问,明知道那段过往多想一次便多了一次伤心。她静静的依偎着,心里却心疼不已,这个人受过多少的伤,却仍旧长成如今这般流光溢彩的人,虽然满腹仇恨,可内心深处却有一片安静的净土!
她始终相信,能够设计易园那样一个温暖美好的家的人,内心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