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这个声音的传出,尹易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叔叹口气,将她让进来,“大夫人,易暖小姐回来了。”
“那个贱妮子回来做什么!”听到李叔的话后,大夫人黎雪媚语气带着不耐烦,“不是都派人打给别墅了,让她没事就甭回来了吗?”
黎雪媚涂抹着指甲油,从主卧室走出来,当见到尹易暖手里提着的水果篮后,她更是不屑的嘲笑说:“堂堂H.L集团,占据国内市场的半壁江山,竟然抠门的拿这种便宜货来孝敬丈母娘?”
没好气的从尹易暖的手里夺过果篮,一把扔进垃圾筐,还有几颗苹果散落在地上,正四周打滚。
尹易暖对黎雪媚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自从十五年前她第一次登门时,她就没正眼瞧过她一眼,可她却强忍着委屈,尽量解释说:“妈你别生气,今天邪城他有会议,所以我就自个来了,邪城说等他下回有空了,一定带着重礼来看妈。”
“哟,H.L集团当家人的礼物,我可无福消受。”见尹易暖恭敬的态度,黎雪媚撇撇嘴,仍是那傲慢的态度,“不过晚饭可没做你那份,要是你不挑食的话,冰箱大概还有点剩菜剩饭,你吃去吧!”
紧紧的握着拳头,面对黎雪媚的羞辱,尹易暖感觉大脑有种嗡嗡疼痛的感觉,她低着头,笑容也带着颤抖,“不用了,这回我就是来看看妈,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李叔跟在她身边准备关门,可偏偏此时,身后黎雪媚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来的垃圾都没收拾好,贱妮子,你说走就走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木质地板上,那几颗红苹果格外晃眼。
蹲下,尹易暖捡拾的力道有些颤抖,分明说好绝不在黎雪媚面前表现出软弱,可她再次对自个食言了。
她像被驯服的小绵羊,任人欺凌,黎雪媚双臂环抱傲人的姿态睥睨着她,突然“哎呦”一声,那瓶味道刺鼻的指甲油直接跌落在尹易暖白色连衣裙上。
尹易暖被吓着,好不容易捡回到怀里的苹果掉了一颗,她望着身上被弄脏的裙子,眼泪终是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裙子是母亲临终前遗物之一,据说是父亲买给她唯一的礼物,虽算不上贵重,可母亲却始终呵护犹如宝贝般心疼着,现在母亲过世,她理所应当的承载起守护这条裙子的责任,可今天才头一遭拿出来穿,就发生这种不幸。
显而易见的是,黎雪媚似乎也隐约认出这条裙子的原主人,她故意踩着拖鞋在她脚踝位置跺一脚,“贱妮子,你今晚是特意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吗?你刚进家门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你跟你那个妈一样的下贱,她甘愿给人当情妇,你却穿着她的烂裙子四处招摇,真是不要脸!”
“够了!”
黎雪媚再如何羞辱尹易暖,她都能忍受,可唯一的底线是决不能触碰那个已经过世的可怜女人!
她顺手将苹果摔回地上,面对黎雪媚眼神中的诧异,她眼神温度冷漠许多,指着黎雪媚身上的名牌睡衣,回击着:“母亲就想静静守候她爱的男人,却从未想过破坏这个男人的家庭,她究竟有什么错?即便过世了还要受到妈的刁难跟讽刺!”
“她错就错在爱上一个有妇之夫!”黎雪媚细长指甲使劲戳着尹易暖的脑袋,每个字都带着诅咒的残忍,“还生下你这个灾星!现在死了就像一了百了?别忘了,身为她女儿的你还苟且偷生的活着呢!”
苟且偷生?
或许在黎雪媚看来,她早在十五年前就该抢救失败,猝死在手术台上?也对,若当初真的有哪种幸运的话,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姑妈,我们不都说好不再旧事重提?你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那些前尘往事了?”黎谨元会议结束后回来,恰好撞见黎雪媚诅咒尹易暖的一幕,不免有些心疼。
他早料到尹易暖会被欺负,因此特意在马路上将油门一踩到底,可没想到他最不想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上前,他有意无意的将尹易暖护住,微笑着安慰一见他回来后,火焰更是嚣张起来的黎雪媚,“姑妈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易暖表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姑妈,姑妈你就看在侄子的面子上饶她一回吧?”
黎谨元做事圆滑周到,大概这也是黎雪媚有意扶持他日后接管尹家企业的主要原因,当然她也是有私心,黎谨元是他们黎家唯一的男丁,要是培养他霸占尹家企业的话,她幕后垂帘听政,也就间接等于霸占了尹家全部家产,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此刻见黎谨元有意偏袒尹易暖,黎雪媚语气仍旧尖酸刻薄,“谨元你可万不要像姑妈这般善良,被你死去的姑父欺骗伤害这么多年,现在还要被他的私生女迫害,谨元你说姑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早点死了去陪你姑父不是更好?”
“姑妈你别说这种话,易暖表妹也很尊敬你的,怎么会欺负你呢?”说话间,黎谨元对尹易暖使个眼色,示意她什么都别想,别考虑,现在唯一的退路就是放下自尊的道歉!
可尹易暖犟脾气一来,尤其是见着黎雪媚故意作做出在黎谨元面前梨花带雨的模样后,她更是直接忽视黎谨元的劝说,坚定的皱眉,“错不在我,是妈先羞辱我的母亲,该道歉认错的人是妈,不是我!”
一番顶撞的埋怨让李叔都跟着猛吸冷气。
想着尹易暖虽骨子里透着倔强,可在踏进尹家大门的第一天起,对大夫人黎雪媚也算恭敬,时常受了委屈也咬牙默不吭声,可今个大概是听见母亲受辱后,被彻底惹怒,才会这样字字句句带刺吧?
黎雪媚本就是看在黎谨元的面子上,才勉勉强强同意要是尹易暖道歉的话,此事就能先暂时告一段落,可没想到尹易暖却压根不配合,这让黎雪媚抓住继续闹腾下去的把柄,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挤出鳄鱼的眼泪,哭诉道:
“谨元你也看见了,姑妈这都过得什么日子啊?大的大的背着姑妈去勾搭一个卑贱的女佣,小的小的还不管不顾姑妈对她的养育之恩,现在嫁人了,翅膀硬了,就想跟姑妈作对了,呜呜呜,姑妈真是好难过啊!”
“易暖,你做事怎能完全不为大局着想呢?再怎样,姑妈也是将你抚养成人的恩人啊,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这样无视她对你良苦用心的栽培呢?”黎谨元转而倒戈到黎雪媚的阵营,帮着一起数落尹易暖的不是。
她没反驳,只是那嘴角冷笑的弧度越来越张扬了。
十五年前在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后,她就过着女佣不如的生活,起早贪黑干活,却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惩罚,打骂。长大些后,高中开始就靠着兼职自己赚取学费,每天监视几份工,就连睡懒觉都变成一种奢望。现在,为了从没给她一点温暖的尹家,不管她乐不乐意都得当成必须的牺牲品,嫁给恶魔一样的男人,继续被束缚,被冷眼相待的日子。
这也算是黎雪媚对她的栽培?对她的苦劳?
或许是尹易暖的态度让黎雪媚感觉颜面全无,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着她,撕心裂肺的谩骂道:“你这个灾星给我滚!滚出我家!就你这样的丑八怪也有脸姓尹?真是想起来都觉得丢人现眼!”
走?这是尹易暖最想做的事。
她无时无刻都想彻底跟这个家决裂,做梦都想摆脱掉黎雪媚的操控,她成为木偶,被随意玩弄的时间够多了,早就厌倦,不想呆着继续受屈辱了!
“慢着!”
转身的刹那,尹易暖正好与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瞳四目相对,三秒钟后,她迟钝的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望着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恶魔般的男人?结结巴巴唤出他的名字:“邪,邪帝?”
邪城没能真的撇下她不管不顾,纵然明知归宁并不是他能贬低尊严做到的事,可今晚他却一反常态了。
冷漠的薄唇含带傲慢的弧度,他走到尹易暖面前,见她裙子脏兮兮后,顺手便将西装脱下递给她,“哭过?”
他本该不是会为这点小事烦心的人,但尹易暖那双在五官中唯一脱颖而出的眼睛,此时却有些红肿,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这种明显带有关心的语气,让尹易暖受宠若惊,可她还是抿紧嘴唇,摇摇头,铁骨铮铮的倔强回答:“不算数,眼泪还并没流出来。”
这分明受尽委屈,却始终倔强如初的模样,让邪城忽然想起十多年前那个仲夏夜,也是在尹家一场聚会上,他也曾经遇到过同样让人心疼的女孩,他直到现在都清晰的铭记她的名字,尹若淳。
尹易暖,尹若淳,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可为何此时神情却是如此的相似?
甚至,像到让他产生帮助她走出困境的念头。
邪城的突然出现震惊的绝非仅有尹易暖一人,仍安慰着沙发上哭哭啼啼黎雪媚的黎谨元,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帝王般存在着的男人。
他分明在会议结束后,以不屑的姿态宣布说,既然是政治联姻就无须做到面面俱到,他说过他根本不会顾及尹易暖跟哪个男人厮混?只要没超越他的底线就好。
难道,他之所以这样默不吭声的赶来,就是因为黎谨元最后说出的那句,着急着想回来跟尹易暖团聚吗?
再看门口位置,两个人,四只眼睛的相互依偎,若说邪城对尹易暖的感情只限厌恶,又有谁会相信?
拳头下意识握的咯咯作响,但黎谨元脸上却仍旧要露出笑颜,他走到邪城面前,亲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饶有兴致的询问说:“邪帝公务繁忙,我还当你不会记得归宁日子了呢,这会儿怎么会忽然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