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着这座小城市,也笼盖住半个小时前万里的晴空。这是四月的第一场雨,却掺杂着这座城里的许多污秽。所有的肮脏都像是伴随着这场雨,一点一点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清市动物园里,空无一人。
宋致远撑着透明的雨伞,带着几个同僚从正门一直绕了一圈,遍地都是湿漉漉的,除了丛生的杂草以外,再也看不到什么有生命迹象的东西。他板着脸,垂头丧气地朝着尚且完好的建筑走去。
成梓喻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的水洼发呆,雨伞躺在地面上,湿了一片。她上身穿着一件棕色的背心,下身搭了一条白色的短裤,披着透明的防晒衣,穿着彩色球鞋的双腿交叉站着。
倚在建筑的墙壁上,直到宋致远走到她身边也不曾反应过来。
“下次能不能别穿那么少啊?”宋致远端详地从头到脚大量她一番。
虽然皮肤没有弥深光滑,可这么一穿、一露,走到大街上绝对吸引眼球。不长不短的发扎成了半丸子头,青春无敌的模样连小何都跑到跟前左一声“成Sir”,右一声“仔鱼美女”地献殷勤。
“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得这么漂亮,不穿好看点,怎么成呢!那……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小何在一旁不满地咂咂嘴。
宋致远转过身一脚朝他屁股踢去,拽着他的耳朵便往上提,“长多漂亮关你什么事?家务事你管得着吗?”
好一招杀鸡儆猴。身后盯在仔鱼身上的目光迅速地收了回去,天涯何处无芳草,管他个信手拈花,老大的女人那是万万碰不得!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红颜祸水的,差点就因为一眼的顺便,就被老大给拧掉耳朵了。
“去去去!你们再去看看!翻翻有没有什么地下室之类的!”他举起拳头在半空中挥舞了好一会儿,眼神犀利地扫视众人,“不准在我老婆身边转来转去!走走走!”
成梓喻扁了扁嘴,无语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头猪。
“大热天的,你是想我穿个大棉袄出来才甘愿吗?”她嫌弃地用手肘推了推他,心里却泛起一股甜甜的气息,“还有……你再叫一声老婆,我准揍你!”
明明一点表示都没有,胡乱叫什么?!
男人的丹凤眼眯着笑,张开双臂迎向她,嘴里大声地吼着“老婆”二字,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整个人逼近她,用下巴在她的脸上胡乱地蹭了蹭,胡渣根儿扫过她的脸时,满满的都是刺痒的感觉。
“宋致远你就是欠揍!”成梓喻握着拳头,由下往上勾着拳头朝他的腰揍去,刚到腰间,冲出去的拳头像是迎上了一团棉花,力度最终减到最小。打落在他腰上时,感觉像是被挠了一下似的。
男人顺手握住她伸来的手,预料到会被接住,他整个人倒向她,被伏在会她弥漫香气的怀里。刚才嬉戏的十足活力瞬间被一桶冷水给熄灭了,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只剩下颓然的不爽。
“要不是上面一直扣着搜查令不发,没准还真的能找到什么……可惜啊……朗白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干了这么多衰事还能全身而退?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很愤懑。
但又没办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在来清市动物园之前,宋致远去探访何方圆,果然在医院里找到了他。何方圆僵硬地躺在清市医院的太平间里,身无长物,无亲无故,跟流浪的猫犬一样,无人问津。他退后一步,向死者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何方圆去世了。
这世间唯一知道朗白所有黑底的人消失了。
“拼死拼活为了什么呢,奄奄一息的时候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宋致远哀叹,这个半疯半清醒的何方圆活着是受累,死了也是累人。
“不能让永真叔知道……”成梓喻回应,她记得宋永真曾提起过何方圆,还一脸感情真挚的模样。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顷刻。两人还维持着这个姿势。
“喂,我开始怀疑你在博同情啊……”
成梓喻推了推像是站在她怀里睡着了的宋致远,“这钟点我们也要回去了吧?快走啊……我约了凌一吃饭呢!”
怀里的人冷静了一会儿,又难以隐忍地进入了抓狂模式:“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你喜欢那个凌一对不对?!你干嘛那么关心他!你们女人都是一个样,追到别人又不珍惜!你……”
恰好,众人环周一圈,一无所获,原路返回。刚到车前,便看到了这惊为天人的一幕,他们的老大宋致远像个被抛弃了的泼辣妇女,两手插着腰,一脸欲哭不哭的样子。
这……
一定是个假的老大……
第140章:泡男神
四月下旬的一个清晨,连续下了几日霏霏阴雨之后,终于拨开云雾,日光得以洒脱落下,小区内的街道上,纷沓的行人在旁路过,透过客厅的落地窗,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宋家客厅内,几人窝在沙发上,宋永真一人在卧室大床上,盘着腿整理最后一周的新闻。
这是宋永真能站在FS电视台播报室的,最后一周。
客厅内。
宋致远双腿微开地坐在沙发上,而成梓喻挨近他靠在沙发壁上,左腿搭在右膝盖上,悠闲地晃动着。她的左手拿着遥控器转台,右手被身旁的人牵着,十指紧扣。
而另一具沙发上,宋弥深与朗靳廷二人背对着背坐着。弥深盘着腿,手里抱着一本包了紫色书皮的《秦观词集》,用指尖轻轻地捻起书页,嘴里悠悠地哼唱着小曲儿,时不时地念几句词里,又长了一些的发被朗靳廷编成了马尾辫,压在朗靳廷的背下。
背对着的人朝后仰着脖子,靠在宋弥深的背部,耳边勾着白色的耳机,修长的双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他轻微地闭着双眼,呼吸声沉稳而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