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倒是没像楚清韵想得那样,翻脸不认人或是恼羞成怒的场景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很亲热地道:“原来清韵姑娘是第一次来啊,那可得好好听听,此人说书实乃绝妙,令人心悦诚服,我老头现在敢夸下海口,尊称此人为——天下第一。”
楚清韵闻言禁不住有些惊讶,眼前老者活了大半辈子了,总是和皇帝还有爹爹较真,从没听他跨国谁,这说书人竟能赢得他这般赞誉,看来这人必定有过人之处,楚清韵也忍不住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边看去。
那老者见她这般反应有些满意地抚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了,接着道:“清韵,说来奇怪,这老者讲的故事我都爱听,鸿蒙初始,狐仙鬼怪,仙鹤报恩,佛祖割肉喂鹰,菩萨点化众生,这些故事我都是从他那听来,真是说的妙哉妙哉。”老者面带回味,好似陷入其中。
楚清韵见他这般不由得好奇心更强烈了,一脸好奇问道:“今日,他却是要讲什么啊。”
那老者听见楚清韵提问,从记忆中回神,微微一笑道:“今日讲的是个爱情故事,想来,定然是催人泪下感人至深的吧。”
楚清韵原本还想听听什么神仙造世之类的传奇故事呢,现在听那老者一说,楚清韵差点就笑了出来,差点就忍不住说“怎么,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听爱情故事……”可是终究是忍住了,可是脸上的神情还是将她的心思泄露了,楚清韵向来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她向来有什么心思就都写在脸上了。
现在楚清韵一脸懊恼至极的表情,自己竟然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只为了听那缠绵悱恻的风花雪月的故事,现在自己肯定是出不去了,那么也就是谁自己得听完才能走。楚清韵瞬间绝望了,挤了那么久还要在这里听一个时辰的爱情故事,怎么这么悲催。
楚清韵将哭未哭之际,那老者严肃道:“好不好听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要急着丧气。熟到似,只羡鸳鸯不羡仙啊。”楚清韵闻言赶紧点头,可是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难过,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干一些咎由自取的事。
可是世间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你认为的咎由自取都是悲伤结局,没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结局,就像这个故事,也像楚清韵的爱情。
不过一瞬大家像是感应到那说书人要出来了似的,大厅里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细细凝视等待。
终于,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那老者从自动让开的人群中走进来,楚清韵赶紧凝眸去看。只见那是一个衣着朴素,行走伴儒风的斯文老者,胡子花白,眼睛大而有神,却透些历经世事的沧桑浑浊。
他走到太师椅前,微微施礼鞠躬,众人静默不语,只认真看着他,期待他今天带来一个精彩绝伦引人入胜的故事。
那老者坐定,将桌子上的惊堂木一拍,开口道:“话说在古时,有一戏子,名唤芙荼……”
楚清韵第一次这样认真,那老者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娓娓道来,让人心头如沐春风般,忍不住跟着他的故事身临其境,努力将那些情绪感同身受。
这故事大概讲了一个奇绝女子芙荼与命中注定的爱人的故事,那女子为京城名妓,卖艺不卖shen,众多儒人雅士都仰慕她,却无法为其赎身,她却被易王保护圈养起来,芙荼拒绝已和宰相之女有婚约的易王。回来的路上遇见自己只见过一面却倾心的男子,男子身旁带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竟是宰相之女,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芙荼准备救两人离开成亲二人,那男子却知道芙荼是自己的爱人,一番纠葛易王的弟弟却对其暗生情愫,想要杀男子,男子死去,芙荼追随而去。
楚清韵听着老者的话语心间感慨,老者的折子戏还在继续,楚清韵的心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西方极乐世界,佛祖座下弟子缓缓道:‘笙轼和芙荼已经投胎去了第十世了,不知这最后一世可否同生共死。’
佛祖淡笑道:‘他们前九世皆可认出对方,这第十世……’
佛祖只缓缓在身前显出命理:十世佛塔待君来,日光倾城簪玉钗。
弟子不解:‘佛祖之意是他们竟可以冲破禁锢,得了这姻缘?’
佛祖颔首:‘情之一字,变幻莫测,不动情则已,一动则生七情六欲,使人迷了心智,结下许多孽缘。只此两人不仅情比金坚,还有大善之心,不波及无辜,不妄生痴怨,是以可得难得姻缘。’
芙荼已至三生石前,尽览了前缘。她和笙轼本是佛祖座下弟子,却不知何故竟暗生情愫,只这仙神之间不可有七情六欲,故两人被分离禁锢在山中,旨在去处杂念,勘破红尘,参悟大道。万年间,两人仍执迷不悟,参不透其中玄妙,日日饱受相思之苦。
笙轼不解,到佛祖身前道:‘皆说西方乃极乐世界,为何不能有七情六欲,你们皆说勘破红尘,又有几人真正明白其中真意。’
佛祖面带悲悯:‘处在其中,自是勘不破。不如此般,让尔等经历悲苦,知情事总有变故,知其会消磨,知其不能永在,你便可体会不过是一时执念。放下了,便可参悟,四大皆空,红尘虚幻。’
笙轼自然不信,便道:‘我却不信,你可听过,情不知其所止,一往而情深,我们便是此般。’
然,佛祖依旧悲悯:‘若是让你们轮回十世,每世皆在佛塔寺前相遇一次,你们皆能同生共死,就许了你们的姻缘吧。’
于是,第一世,笙轼是寺中小沙弥,佛塔寺衰败,他下山化缘,再遇幼时和他在佛塔寺有一面之缘的芙荼,芙荼家虽贫苦,却将笙轼收养了,他便还了俗。笙轼涉世未深,却极喜欢天真无邪的芙荼,芙荼一家极贫困,芙荼的娘生病,芙荼向有钱的老爷借了钱还不上,那老爷便强人所难要娶芙荼做妾抵债。一家人自是不肯,那老爷便来抢人,芙荼的双亲被活活气死,而笙轼也被人打死了,芙荼在新婚之夜上吊死了。
这第二世,芙荼是远嫁和亲的胆怯公主,笙轼是大将军,两人佛塔寺一见倾心,皇上却顾忌笙轼的滔天权势,不肯让公主嫁他。笙轼怒极,带人抢亲,皇上乘机污蔑笙轼意图破坏两国关系想要谋反,将逃亡的两人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