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把的光亮,我看清楚面前这些令人憎恶的蜘蛛,暗红色的身体布满黑色的章纹,毛茸茸的六条长腿挤在一小节胸腔上,然而后面却拖着硕大的浑圆的腹腔;找不到它们的脖子,或许它们根本就没有脑袋,我想胸腔前端炸开的那道口子是它们的嘴吧?它们的嘴看起来就像一朵食人花,锯齿形的唇瓣,两对颤动着的嘴触就是有毒的花芯;还有它们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在胸腔前端凸起,这些蜘蛛简直就是多眼怪,我从没见过长了那么多眼睛的生物。
我惊叹的同时,蜘蛛开始向我们发起进攻。它们支撑起长长的腿,让腹腔的末梢从身体底下翘起刚好对着我们这群醒过来的孩子。它们每收缩一次腹腔,就会从丝囊里喷射出一摊半透明的黏液,黏液在空气中迅速膨胀凝结成乳白色的胶状物质。蜘蛛不断的向我们喷射没有拉成蛛丝的胶状物质,让人慢慢的陷入困境,假如我们再不反抗只能是坐以待毙,被这群蜘蛛捆成一团。
当大家都意识到这一点时,情况已经变得很糟。我们就像站在一场暴风雪里,那些乳白色的胶状丝液如同大片大片的雪花将我们覆盖,在地面上堆积粘住我们的脚,我想再过一段时间这些胶状的东西就会慢慢的硬化,然后我们这帮孩子就会变成一个大茧壳。
我想不出有何办法能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困境,脚同地面牢固的粘在了一起,即使很用力的抬起,总会被千丝万缕的粘丝拉回去;我试图用匕首将它斩断,可无论刀刃多么锋利也斩不断绵绵的蛛丝,反而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快用火!这些东西怕火!”
关键时刻歌德夫提醒了大家。那些白色的胶状物质附着了我们任何部位,可就是没有办法在火把燃烧的部分停留,原来这些蛛丝遇到火就立即熔化,而我却一直忽视了这一点。
我们相互用火把帮助对方烧掉已经开始凝固的蛛丝,火把到达哪里,哪里的蛛丝就瞬间蒸发,而我们能够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蜘蛛疯狂的喷射丝液的攻击慢慢弱下来,似乎丝囊里储存的丝液已经吐尽。我将火把在脚下撩了几圈,烧掉困住双脚的蛛丝,准备给这些家伙一些颜色看看。
挣脱脚下的粘连不多的蛛丝一跃而起,踹向一只还在喷射丝液的蜘蛛。临空踩下的这脚,踏在蜘蛛的复眼上,噗的一下,胸腔陷进腹腔堵在它的腺眼上,来不及射出的丝液反到把它自己粘成一团。其他孩子也同蜘蛛展开了搏斗,他们有的用火把驱散头顶的蜘蛛,有的烧杀出一条道路营救被困在蛛丝里的其他同伴。
蜘蛛也不示弱,它们挥舞带钩的脚爪,伸出毒牙接二连三的扑了上来。围困战顿时变成肉搏战,它们跳到我们的背上、肩膀、头、张开长长的死死的抱住我们,然后锋利的毒牙刺进我们的肌肤,疼痛深入骨髓,让人忍不住抓狂般发出惨叫。
我的情况也不比其他人好,刚刚才从自己肩膀上反手拽下一只,随势砸向岩壁,腰上、腿上又马上有蜘蛛围了上去。它们像砍也砍不完,烧也烧不尽一般,杀了一拨又涌上来一拨,残肢断腿不断从自己四周飞出,脂肪烧焦的气味,夹着蜘蛛腹腔里浆液的浓浓腥臭。
蜘蛛的进攻没有衰减,自己的行动却变得越加缓慢,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流淌得越来越慢,心脏的跳动的次数每一秒钟都在减少,然而疼痛的感觉却在慢慢的消失。
“这些蜘蛛液有毒!”我想到了那些花,几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些花上。我努力从皮袋里找到剩余的一点花朵,凑近鼻尖连续的嗅了几下,感觉稍稍好很多,可不多久花的药力就失去了效果。
“怎么办?我就快挺不住了。”我暗暗的担心着,其他孩子遇到的情况和我一样,即使不断的吸取花香,可行动依旧在不断的减慢。
当我把手伸进皮袋将里面最后的几株草药抓出来时,花朵已经用尽,手里抓着的是一把刺鼻的藤茎,就在当时我几乎绝望了。
“盖罗娜你拿的植物是……是驱虫茛!”那个教我们采集草药的孩子看着我手里藤茎高呼,他已经全身是伤倒在地上,看上去伤得不轻。”点然它们……快……虫子都害怕它的气味!”
我立即按照他的话去做,将藤茎重新塞进皮袋,用火把将整只兽皮袋点燃。兽皮很快燃烧起来,我抓着带子让皮袋在空中旋转了几周,火焰熄灭皮袋里的藤茎冒出滚滚浓烟,特别的熏草味迅速蔓延开来。
伏在头顶的蜘蛛纷纷掉落,周围的蜘蛛也远远的逃离。看到希望,大家开始在自己的口袋里寻找驱虫茛。虽然找到对付蜘蛛的办法,可身上的毒依旧存在。每个人都中了蜘蛛毒,全身乏力的靠在一起。
只有6、7人在这场劫难活了下来,随时还可能有人死去。歌德夫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已经昏迷不醒,我很害怕他会死去,所以向他爬了过去。
“歌德夫?歌德夫?你醒醒……”
歌德夫中了很深的毒,蜘蛛留下的血口子布满他的全身,但还有呼吸,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我知道这撑不了多久,他就快死了,而我却救不了他,甚至连自己也救不了。我的情况也同样的糟糕。
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他们靠在那甚至听不见呻吟声,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仍旧可以想象得到脸上等待死亡的表情是多么的悲哀。教我们采集草药的孩子左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他伤得很重,身体总是在微微的颤动。他把右手伸进自己的皮包里翻着,像是摸到了什么,他笑了。
他把手从皮包里慢慢的抽了出来,手里拽着一只动物的囊袋,像是内脏之类的东西。他本想把手抬得高一些让大家都能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东西,可体力不支的又垂下了手,扭曲的嘴角让人觉得他想要告诉大家一些什么。
我向他靠过去,扶住他的肩膀,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了起来。他用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向我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
他蠕动自己的嘴唇,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对我说“这……是熊胆,胆汁可以……解毒……”我握住他努力抬高的手,向他点点头,示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