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顺用绣花的漂亮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话里完全没有乡土腔。
“那么,一起走吧!”
凤顺头里走了。朱成怡自以为样子难看,跟她并排走难为情,所以特地和凤顺隔开一段距离,跟在她后头。凤顺停卞脚步回过头来催促道:“快来呀,好象要抓住他的膀子拖他。
他只好和凤顺并排走了。穿过地下道,凤顺说:“咱们在这儿歇一下!”领头走进一家食品店。朱成怡无奈也只能跟进去。
靠你想吃什么?”
他们隔着一张小桌子对面坐下,凤顺宛然是个大人,等待弟弟似的问道。
“你一个人吃吧,我肚子不饿。”
“又不一定要肚子饿!是吃冰淇淋,还是喝汽水?
“随便。”
凤顺给他要了一客冰淇淋和面包。朱成怡-面吃一面想,冰淇淋和面包大概十块钱一客,总共要三十块,这不能让凤顺负担,得自己出,想到这里嘴里便一时索然无味了。
“这次你想法把我弄到广州东莞,真谢谢你了。”
朱成怡这才想到这事,由衷地致谢。
“别说这种话,我们又不是外人。”
“那么,我干什么活呢?干得了吗?”
“你干的活,主要是打扫房间和走廊。当班的时候,接待客人,跑跑腿。房间有好几间,打扫起来得花点时间,比起乡下活来,简直不算一回事。”
原来是个清洁工,朱成怡心里略微有点失望,一但又觉得工作无贵贱,也就罢了。另一方面,.他觉得能到广州东莞来也就不错了,所以他下定决心不管怎洋都得好好干!明年要是情况许可,就进夜校学习,慢慢地再找一仑好单位转过去。
朱成怡想问薪水多少?但又忍住了口因为凤顺对于这种事也许没有深究,而他要先问,怎么也有点犹豫。
“旅馆大吗?”
“三层洋房,有二十个房间。”
蛮大嘛!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他人好嘛?黟“有时有点神经质,对她的味口了,倒也没啥!
“老板的娘子呢?”
“老板的娘子?哦,不,老板是女的,也就是说是个女老板!”
“那她没有男人?有没有孩子?”
“孩子一个也没有。男人么,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
“这算什么话?”
你慢慢就晓得了。反正你就当女老板是一个人过日子好了。
凤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朱成怡尽管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他认为一个女人开这么个大旅馆,可能是个女丈夫。
隔了一会,他们离开位置站起身来。凤顺说她来付钱,朱成怡拼命拦她,硬把她甩开,抢先朝柜台那边跑去。
“多少钱?”
他把他的总财产一百元一张的钞票掏出来问道。
一百八十元。
会计回答说。
“什么?”
朱成怡怀疑自己的耳朵,反问了一句。
一百八十元。”
口气很冷淡,好象有点瞧不起他。朱成怡霎时显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手足无措。这时,凤顺在旁边赶快递上两张一百元的票子,说:
喏,这儿!”
朱成怡大伤元气,逃也似地走到外面。
广州东莞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还不到一日的冰淇淋和四块也抵不上一块蒸糕的面包,竟要一百八十元,这相当于农村一天的钱。他关照自己说,往后在广州东莞不问好价钱,什么东西也不能随便买来吃。
傍晚时分,朱成怡跟着凤顺到达贞玉旅馆。正象凤顺所{;的那样,这是一座雅致的三层水泥建筑。
门堂问自然打扫得很干净。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在一间好象是值班室的小房子里,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二来岁,满脸酒刺的小青年,他们盯着朱成怡,把他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
朱成怡被他们盯得有点发慌,也不知道要不要跟这两个人打招呼。这时,凤顺先走上走廊,催他道:
快来!”
朱成怡默默地跟在她后头。经过通向二楼的台阶,走到走廊深处,那里有一扇门。
你在这儿等着。”
凤顺一个人进去,一会又转身出来喊朱成怡,你来呀!”
那是一间宽大的房间,地板油光闪亮,照得出人影。房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子,几把高级椅子,朱成怡觉得这些家具比学校校长先生使用的还要高级得多。
不一会,旁边一间小房的门开了,一位年轻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妇人,穿着短裙西服出现了。
她用下巴指着椅子对表情呆滞的朱成怡说。“坐吧。”然后自己先坐下来。
朱成怡好象做好了准备,就在这一刻,他趴到地板上给她磕了一个头:
“我叫朱成怡,给您叩头。”
女老板一见,哈哈大笑起来,哎,哎,你把我当成你的丈母了!”说罢,又吃吃地笑不停。
朱成怡觉得没趣,局促地站着。妇人收住笑.又用下巴指着椅子说:坐,坐!城七小心翼翼地坐下,心想,我大概是做错了,这种场合是不该磕头的。
女老板审视了一下朱成怡的长相和体态,不太放心地说。
其实我们店里需要比你大一点的孩子。你能干活吗?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让做,我就努力地做。”
“那就好好干吧,凤顺提了几次,我说把他带来吧。看在凤顺的份上,你也得好好干。”
“朱成怡会好好干的。你看他力气大,头脑灵活,又勤快。”
风颇赶快在旁边替他说好话。
“你这个丫头,好象对他有点儿着迷嘛!当心呀!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如果谈什么恋爱,什么爱情,弄得太不成话了,可不行!”
妇人白了凤顺一眼,轻脆地笑了。凤顺也不害羞,竟然跟着笑。
朱成怡红了脸,不知所措。更叫他发慌的是面对他坐着的妇人的坐相。每当她象男人一样。把一只+腿跷在另一只腿上,晃着身子笑的时候,短得出奇的衣襟就朝上缩,连雪白的肚皮都露出来了。尽管这样,她也处之泰然,不想把襟拉下来,或者理理正。
朱成怡认为她是一个言行不端的女人。但脸盘相当漂亮。他猜不准她的年纪。既象是廿五岁,又象是三十出头的人。
“找保怎么办?有没有人做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