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宾下意识地扭过头,对着凌轻珊那张陌生的笑脸,喊出那个窝在心里十多年的名字。
刘兰欣的背脊猛然一震,展开的双臂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直愣愣地望着他的侧脸,以为他认出了她。
恍惚片刻,罗子宾才颓然一笑:"你和那傻丫头真像,我差一点儿就混淆了--"
刘兰欣收回双臂,不觉双手握拳,狭长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她其实很想向他坦白,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同一个无神论者说重生,那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啊。先前她同庆远坦白过,庆远不但不信,甚至还对她产生误会。罗子宾表面上风流不羁,内心却是极其脆弱的,刘兰欣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对方相信,她便不会说。
"你……"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刘兰欣故意打破沉静,笑着调侃道:"罗医生方才对着媒体说的那番话,可是认真的?"
她本就知道答案,只是明知故问。
罗子宾眉头扬了扬,反问道:"你希望我是认真的么?"
这厮实在太狡猾,从来都不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暴露出来。他故意踢皮球似的,又将这个问题丢还给刘兰欣。
刘兰欣沉默不语。她的内心不知道有多矛盾,她既希望他是认真的,又希望他只是开玩笑。
如果他认真,现在的她便可以拥有她,但却验证了他并不希望从前的刘兰欣,或是他轻易地移情别恋。
倘若他不是认真的,她和他之间便隔着长长的一条鸿沟,但至少证明着他对已故的兰欣用情至深。
"罗少不要开玩笑了,你很清楚,我是庆远的女朋友。"刘兰欣轻描淡写地同他划清界限。这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回答。
听到庆远的名字,罗子宾不觉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上回易一柔同他说过的话:凌轻珊为什么会自杀,相信庆医生更清楚真相--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庆远才认识几年,能有多深的感情,现在结了婚都能离,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挖墙脚?"
刘兰欣一愣,罗子宾又接着道:"这年头没有什么比挖墙脚更容易的事情了,因为墙脚边上总是长满了像你这种拼命想要出墙的红杏,不是么?"
刘兰欣又是一愣。她不喜欢庆远的事,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对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经向媒体宣布了订婚,过不了多久,关于咱两的新闻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庆远那小子还不知道会气得做出什么事情来……"罗子宾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儿那厮应该下班了,晚上喊他一起聚一聚,把你们的关系理一理。"
刘兰欣诧异地瞪大了眼眸,她很想知道,理一理,是什么意思?
罗子宾透过她的眼眸,像是能够看透她的内心。
"你不喜欢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为什么不能断得干净一点?"罗子宾耸了耸肩道。
庆远那种身份不明的人,你可以为了他自杀一次,但绝不能傻到再次掉进同一个坑儿里。
刘兰欣有些烦躁地绞着手指,罗子宾以为她还是凌轻珊,所以才把事情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只是借用了凌轻珊的身体,庆远是凌轻珊那样深深喜欢过的人,她又怎么忍心伤他的心。
"不过这一次已经由不得你了。"罗子宾如是说。
"恩?"刘兰欣扭头眨了眨眼睛。
罗子宾狭长的双眸微微眯成一线,闪着狡黠的精光,"因为我觉得假戏真做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抬起一只手,温柔的揉乱她的刘海,"你这种像猫一样的女生,很好养。"
他是什么意思?
刘兰欣糊涂了。他是要包养她?她堂堂凌家大小姐,需要他包养么?
罗子宾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别以为凌家大小姐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一旦被我抛弃,你在凌老太太眼中也不过是一枚废棋。我不嫌弃你,是你的荣幸--"
刘兰欣怔愣住,不知为何,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从刘兰欣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段日子,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脾气暴躁得可怕。要真给他数一数,他今天已经说了不下于一百句话了,几乎每一句都是在调侃她。
可他不是说过,兰欣才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女人么?这么快就忘了她么?
刘兰欣的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咬着牙道:"罗少抬举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怎么就入了您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