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怎么说的话?”那个人显然生气了,脸变得很难看,咬牙切齿地就举起手臂,想朝斯坦勒脸上拍——警官却忽然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先生,大概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警方担不起。”
西装男子看了一眼警官,放下了手,眼睛却还瞪着斯坦勒。斯坦勒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那表情就像个刚打完架,还想护着伤口、不顾一切进攻的家伙——野狼一般,带着血丝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透着杀气。
“注意你说的话,小心它给你带来麻烦!”西装男子砸下一句话,走了出去。斯坦勒站起来想走,那个警官连忙扶住他,在他口袋里放进一样东西,轻声道:“到外头去再看,祝你好运!”后半句去说得挺大声,一拍他的肩头,便带他到了外面——阿斯索在等着他。
“上野,过来,给这两个人办个手续,”警官朝个警员招呼,然后又转头过来对他们说,“那真是麻烦两位了。我们也对岸田教授的情况感到抱歉并致以深深的慰问——两位请过去办个简单的手续,就可以离开了。”他们点了点头,朝手续处走去,警官忽然又跟上来几步,在斯坦勒耳边轻声说:“斯坦勒先生,如果待会有时间,半小时后我在今天下午东京湾的公园那等你。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些东西。”他心中一惊,回过头来看他,却见他朝自己笑笑,又转身去办公去了。
“怎么回事?”阿斯索用心问他。
斯坦勒没有回答,他觉得自己太累了。
手续无非是签个名而已,阿斯索却签了个华人的假名,这也难怪他也是一副亚洲人的长相,和斯坦勒倒有几分神似,别人却得到两个毫不相干的名字。
走出东品川的警察局,阿斯索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过去看斯坦勒,却是一副落魄的样子,一言不发。确实,岸田教授的猝然离世给了他太多的打击,而死因让他愤怒而无奈,那个枪手,的确可以来自任何地方,却让他毫无头绪,自己本来的想法是想拖延,想不到一拖再拖,却害到了岸田教授……他觉得自己身上又多了一笔债——更像是一副命运的重担,加上他原来的那副,把他的心彻底压倒。
走出警察局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天上的星辰都飞一般地选择,和地上的一幕幕混杂在一起,让他不想再挪动半步。
“振作点行吗?”阿斯索轻轻把手搭在他肩头:“这样的事难道又有谁想发生。但他发生时始终挡不住的。”
“不,是我……我害死了教授,”他丧气地说,“如果我们早点离开,说不定……说不定……”
“自暴自弃不是你的长处吧?”阿斯索忽然大声朝他吼道,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与怜悯,在此刻一齐爆发出来。斯坦勒,呆在那里,眼神像是刚被唤醒的怒狮,又像是迷茫中看到死神的蜡烛的旅行者……万千种情绪像凡尔登战场上的子弹一般穿越他的脑海,搅成一片。那血迹之后,仍然有着前人留下的足印……
“走,我们去吃点东西。”阿斯索揽着他的肩膀,说。他的眼中依然不曾失落,那眼神让斯坦勒为之自愧。
“好吧,寿司如何?”
品川的夜晚处处透着宁静的蝉鸣,行人寥寥的小街上,他们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家生意不错的寿司店,店里面的气氛和它的灯光一般温暖。他们在靠窗处坐下,斯坦勒只要了一份清香的茶鱼寿司,阿斯索的鱼子酱却还不够,到旁边小吃店买了瓶可乐回来送。
“说真的,”他小声地笑着说,“你们这里的这个东西还是很好喝哦,在我们那里可没有饮料那么好喝。”
“大概你们的人……没有感过冒吧?”斯坦勒说。
两个人的目的自然还是正事,互相扯了几句之后还是回到了他们之间最重要的话题。斯坦勒的眼中又闪现出失落与内疚,心中的刺依然在那里,但阿斯索看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话中依然让人感受到他的平常。这让斯坦勒又稍稍宽心了一点,他并不希望自己此刻的消极影响到阿斯索。影响到他们之间的,那奇怪的、莫名的温暖。
“那个警官,临走时给你留的话是什么?”
“他说他想在半个小时后约我在今天下午的地方见面……对了,他知道我的名字!”他猛然想起那个警官还给了自己一件东西。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看,却是一张红桃6。牌面上用黑色细水笔写着几行字:
得知斯坦勒先生来到东京,未曾尽地主之谊,惭愧。若有帮助,随时联络。下面是一个手机号码,最下面的署名是:自由联盟东京行动小组组长:依田羽哲。
“那个警官,是我们的人,”斯坦勒低声说道,“我到里面打个电话确认下。”他把扑克留在桌上,自己向服务员问了洗手间的位置,便进去了。
过了几分钟,他才走出来,坐回位置。“依田羽哲,25岁,日本人。资深联盟干部,东京地区的小组组长。现在的工作是东京都东品川区的警察局长——”他补充了一句:“听小组的人说,这个人相当的稳重。”
“那你猜他找你,会是关于教授的事情吗?”
“不知道。”他轻轻摇了摇头,仰头喝了一杯清茶。杯中好像映出街后在黑夜中闪烁的烛光。
快到凌晨时,他和阿斯索出现在了那里。
海潮声依然不曾停息,海风依然不曾留步。但人已经四散,黑暗中的树影格外的孤独。连地面也干净如初,那些星光和霓虹洒在地上,像是叹息着街道的冰冷。
唯一让他们意外的,公园后,斯坦勒所怀疑的,那个魔鬼狙击手所藏身的位置所在的那几栋高楼处,居然被警察给封锁了起来,从调遣的警力和布置上看,这里绝对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他们在街口看了一会,便走回公园,看到本来静得连风都颤抖的海边行道边上,靠着一个人,背对他们。他们疑惑着走了过去。
“这个人……”阿斯索的话还没完,那个人便回过头来,他借着星光看清了他俩的脸,笑道:“安德森先生,你来了?”
“嗯?你说谁叫安德森?我们没有人叫安德森。”斯坦勒心念一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