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怎么,”哲锡伯爵接过她的眼神,也朝门外头望去,“莫不是还有哪位贵宾未到?而让夫人如此急切?”他想了想,问:“难道是米什科尔先生?”两眼似乎有些发亮。“哪还有什么贵宾呀?我们这寒酸的大房子,每天吹进来的风似乎是越来越大,”玛尔卡抬头,瞧了瞧大厅壁上的古典浮雕,“我倒是怕你们哪一天把我们与这房子给忘在记忆的封尘中了,这才想请大家来聚聚的。那死鬼一天在朱庇特之都不知道搞些什么,每个月也就捎个邮件回来,似乎都不关心这个家的。你瞧,壁上海格力斯的英姿是多么清晰慑人,但其实就在昨天,他还笼罩在灰尘和蛛丝中呢。”
“您这是说笑了,蜘蛛哪有胆子,敢狂妄地攻击大力士呢?不过,说实话,你们还真会找地方住,看看这,山清水秀的,又没有大都市的喧俗,哪时候我老了,也得找个这么好的地方才行。”伯爵乐道。
“瞧,我们来自蒙古的大智者是多么心旷神怡啊,但我们这哪算是会选地方啊?在这除了没有噪音的好处之外,就是没有了债主的身影!我们这群老家伙,但求每天过得清清闲闲,不起波澜就算了,哪还敢谈什么选择啊?”夫人虽然应着话,但眼睛却不时地朝门口瞥去,但她很小心,显然不想让哲锡伯爵知道。
就在两人谈得正欢时,瘸了左腿的侍从高米尔匆匆几步跑到他们的桌前。“原谅我,夫人与尊贵的先生,我有些事要禀告。”他的头拉得老低,松散的头发像柳条一样遮住了他大半部的脸,让人觉得很没有精神,哲锡伯爵斜着眼打量了几眼,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有什么事?高米尔,尽管说吧。”玛尔卡柔声道。
高米尔支吾了一会,才说:“少爷……他刚打了个电话回来,他又把杂物间的钥匙放在房间里了。”
“伯爵,让你见笑了,我的儿子就这么个冒失劲儿……”玛尔卡红着脸陪笑道,一边把自己的钥匙掏出来交给高米尔;哲锡伯爵只微笑了下,说道:“这种事谁都有,没什么大不了。前几天,我那看着畜栏的小弟还把钥匙不小心混进饲料里了,差点惹了大祸……”说话间,高米尔一瘸一拐地小跑了出去。
“对了,”玛尔卡连忙转开话题,“听说波塞冬城发生了一些不和谐的事情,我想知道更多一些……毕竟,现在的新闻媒体的总编辑是克劳兹家族(太阳系帝国的执政家族),我们这些边缘人难以知道更多了。”
“哎,哪有什么?只不过是码头和几间工厂的工人不安分,扰乱社会治安罢了。事实上,对于这些小事,只要随便杀掉几个带头的家伙,便什么事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也学人搞暴动,搞起义,到头来死的还不是自己?”哲锡伯爵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且说话的口气很轻蔑。
“难道在您心中,克劳兹家族不可战胜?”玛尔卡信念一动,问道。
“哎哟,我的少奶奶,您这不是在向皇帝的法令挑战吗?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哲锡伯爵大吃一惊,连忙向四周望了望,这才心惊胆战地坐下来,手不停地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幸亏这里没有希英尼尔的手下,下次可千万别拿这种话来说。这闹大点可是要传讯的。”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伯爵可别当真了!”玛尔卡笑道。
“夫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伯爵朝着四周仔细瞧了瞧,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夫人您不知道,希英尼尔不久前刚搞了个什么机构,是专门为监视大臣们的一举一动的,就像以前中国什么朝的那个,陛下多疑,”他凑近了些,说:“最近有几位文官似乎就因为这种事入狱了,他们自己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夫人可别再开这种玩笑啦!”
“当然,我会谨记的。”玛尔卡应道,表情略有所思。但心中却还有块石头……
说话间,克罗索捧着个篮球跑了回来。他的衣着和这个宴会极不相称,但也没什么人去太注意他。高米尔给他指了指母亲的位置。“高米尔,老爷回来了吗?”克罗索忽然低声问道。
“回来了,老爷还叫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他回来了,包括夫人,”高米尔想了想,答道,“他今天凌晨从巴克达尔那儿乘船回来,您那时是在……”高米尔笑了笑,没有继续说。
“知道了,别和他们说我去那儿啊!在家电脑碰都不得碰一下。“克罗索做了个鬼脸,把篮球抛给了高米尔,自己夹着风从小门跑进后堂自己的房间去了。
“不错不错,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在床上抱着自己的满分试卷,心里想起了父亲——这个最亲却又与他相处日子最少的人。克罗索笑了笑,他又回忆起父亲肩膀的味道——宽大而充满了安全感。每一次的相聚都令他难忘,他在心里一直幻想着父亲在商界的威武身姿,猜想着父亲下一次回来,又会给他带回来些什么。如果把克罗索比作一位登山者,那么他的目标就是攀爬到父亲的身边。
小时候,他坐在父亲肩上,他说:
“爸爸,这里好高啊!”
“越高的地方,越是举步维艰。”
“爸爸那你有多高?”
“和你一样高。”
“不可能,您看,我连那小树的树叶都摘不到,您都能站着用嘴把它咬着了,您为什么说您和我一样高呢”
“克罗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父亲把克罗索从肩上抱下,然后蹲下来,看着克罗索单纯的眼睛,说:“克罗索,爸爸相信你,长大以后,你一定得和爸爸一样高啊!”
“哦,一定,我今后一定多吃点饭。”那时的克罗索很用力地点点头,答应了父亲。知道他长大以后,父亲的话才让他恍然大悟,从那一刻棋,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顿时变得清晰,亲切无比;虽然在这以后,父亲和他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但他从没有忘记他对父亲的承诺——长得和父亲一样高。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声来,勾勒着和父亲团聚的温暖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