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阿绪放火烧太师府厨房一事,冯阿爹虽然只是口头上交训了她几句,并没有真正地动手打她,但是这之后的几天只要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一直沉默不语,以冷暴力对待阿绪。
如此一来,阿绪心里就跟有千千万万的蚂蚁来回爬一样,很痒却挠不到痒处,想爆发却找不到突破口的那种无力感。
阿绪心烦意乱地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她突然停下脚步,问一旁的苗姑:“阿爹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他呀脾气就那样,过几天就好了。”末了,苗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这次也是的,做出来的事确实过分了点,也难怪你阿爹要生气了,要是被你亲爹知道了还不得雷霆大怒。”
阿绪撇撇嘴,远水救不了近火,她现在可管不了亲爹的想法,不过阿爹就在眼前他可不能不管。她反复思量过后,进屋子里倒了一杯老君眉,这是冯阿爹一贯最爱喝的茶了,喝过之后保他心情大好,那她的罪过什么的也就可以原谅了。
阿绪来到冯阿爹的书房门前,抬手“咚咚咚”敲了三下,可是里面毫无反应。
“阿爹,你在里面吗?开下门啊。”
里面还是不见回应。
阿绪幽幽地叹口气,暗暗在心里腹诽,阿爹也真是的。一边碎碎念,一边绕到窗边,木格子窗虚掩着,阿绪轻轻推开,之间里面冯阿爹正坐在案前,手里握着笔正写着什么,旁若无人的模样。
“阿爹。”阿绪再次开了口,温顺的像只小绵羊。
冯阿爹闻声抬了抬头,只瞧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她。
哎呀,这老头真是的!阿绪扁着嘴埋怨。
但是不用担心,她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呢。
阿绪把手中的茶盏往窗子里端了端,诱哄道:“哇,好香啊!阿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此言一出,冯老头拿笔的手停在了雪白的宣纸之上,他动了动鼻子,而后一双眼眸亮了起来。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维护的,他干咳一声,故作毫不在意地转头看向她,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老君眉吗?”
阿绪在心中窃喜,这老头明明心里想喝得要命还要拼命忍着,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她嘴角上扬,笑容逐渐扩大:“是啊是啊,阿爹果然好嗅觉!我特地拿来孝敬你的,你就让我进去吧。”
冯阿爹的目光飞快瞄了一眼茶盏之中的老君眉,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朗声道:“进来吧。”
阿绪喜笑颜开,端着茶盏就窜了进去。而冯阿爹也早已按耐不住从书案前移步到了圆桌之前,他施施然坐下。
阿绪把茶盏轻轻放在他面前,笑意吟吟:“阿爹,请用茶。”
冯阿爹拿起小小浅酌了一口,面上路出满足的神情,原本轻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阿绪见他心情大好,立刻趁胜追击:“阿爹,好喝吗?”冯阿爹毫不吝啬地“嗯”了一声。
“那就原谅了阿绪吧,这几天你都不跟阿绪说话,也不理阿绪。”
听她一提起此事,冯阿爹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片刻之后开口道:“你都敢放火烧人家厨房,还会在乎我原不原谅你吗?”
阿绪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在乎了,那事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保证不再犯!你就看在老君眉的份上,原谅我了吧。”
冯阿爹再酌一口,面色有所缓和:“一杯就像我原谅了你?日后天天送一杯过来。”
“好嘞!”阿绪搂上阿爹的手臂,“我就知道阿爹最好了。”
阿绪听阿爹和苗姑的话先呆在家里,哪都没去,就是为了先探探外面的风声,太师府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可是这一连三天过去了,愣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阿绪觉得有些奇怪:“阿爹,你打探清楚没有啊,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冯阿爹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然也不可能接连几天不见动静,太师府那里最近也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
虽然这表面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危险解除了,可是阿绪却不这么想,越是平静她就越是坐立不安。
她打算出门一趟,亲自瞧瞧。
可能是心虚在作祟,她居然换上了一套男装。苗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可能是太师府放出来的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引她主动现身,她穿女装出去太危险了,换上男装就没那么容易被看穿了。
苗姑无奈地翻翻白眼:“既然这样,你还出门?”
“我这样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啊,还不如主动出击。”
阿绪站在镜子前左瞧又瞧觉得没有问题之后才放心地出门了。
她微微低着头走在吉祥街上,发现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换上男装后就没人能认出她了。
她一路匆匆而行,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正暗中跟着自己。意识到这点后,阿绪心底隐隐地升起了一阵恐惧,难道真被她说中了?傅太师发现她才是火灾的元凶,故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就是为了等她主动送上门?
她越走越快,偷偷瞄一眼身后,那人还在,果真是在跟踪自己。
这时,猝不及防的,因为注意力全在身后的可疑之人身上,没有看前面的路,阿绪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窘迫地道歉,一边迅速地抬头看向来人,可这一看便怔愣在了原地。因为,被她撞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师府的下人,那一身深蓝色的衣衫她是认识的,太师府的所有下人皆是清一色的深蓝布衫。
那人淡淡地瞥她一眼:“走路小心一点。”话落,转身走了。
阿绪有些发愣,他不是太师府的人吗?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是因为男装的关系没有认出她来?那身后的可疑人呢,为什么能认出她来?
这所有的疑问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身后的可疑人不是太师府的,而正如冯阿爹所说,她方火烧太师府厨房的事应该是真的过去了。
想通了这一点,阿绪却丝毫不见高兴,反而面色越来越凝重,她再次瞥了一眼身后的那个如鬼魅一般跟着自己的人影,迈开脚步向福运小酒馆走去。
来到酒馆门前,阿绪换上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正在柜台后面算账的祈母见有人进来,从账簿中抬起头来,喊道:“客官里面请......”
可当目光触及到阿绪时,眉头皱了皱,又歪头想了想:“这位小哥,眼熟得很啊,莫不是酒馆的常客?”
阿绪闻言,得意至极,看来她这身男装还是很有用的,她把嘴一咧,露出两排白灿灿的贝齿,声音甜腻:“阿祁他娘,不过才几日不见,你不认识我了?”
祈母对她这身装扮是陌生的,可是对她那声音是极熟悉的,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你,你,你是阿绪丫头?”
“可不就是我嘛!”
“我说你没事干嘛这身打扮?”
“这事说来话长,日后再细说与你听吧。”阿绪一边说着,一边在酒馆里搜索起阿祁的身影来,在最里面的一桌客人前看见了他,“我找阿祁去,也让他大吃一惊。”
阿祁把托盘里的最后一盘小菜放到客人的桌子上后,肩膀便被人用力拍了拍,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听见一股刻意压低的声音问道:“猜猜我是谁?”
阿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瞧见一身男装打扮,面上未施粉黛的阿绪正弯着眼睛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着,同样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是阿绪?”
阿绪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怎么样?被吓到了吧?”
阿祁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这好好的,你干嘛女扮男装?”
阿绪的目光移到酒馆的门口,只见那可疑之人仍在门前徘徊,她不答反问:“阿祁,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阿祁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却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啊。”
闻言,阿绪的眯了眯眼,神色严肃起来。这么说,那人是冲着她来的这点肯定没有错了,至于为什么跟踪她,阿绪的心里也基本有了底。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阿祁见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心头不由地担忧起来。
阿绪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笑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吗?我是担心被太师府的人认出来。”阿绪虽然对跟踪她的人的来意猜到了几分,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酒,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连累到无辜的人,包括阿祁。所以她不能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他,只好转移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
阿祁笑了笑,安慰她:“放心吧,放火的事应该就此过去了,太师府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是我们做的,否则这么多天了他们早该行动了。傅太师那人你又不是没见过,脾气坏得很,才不会让我们逍遥法外,更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啊,你也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阿绪赞同地点点头,现在她当然已经可以肯定放火的事过去了,可是新的隐患又出现了。“你说的有道理,我相信你。”
阿祁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