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后,夏沫雪惊魂未定,洗完澡后也只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久久缓不过神来。
尹俊赫平时不怎么抽烟,此时却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抽的屋里烟气缭绕,夏沫雪不停咳嗽,才掐灭了烟头。
“刚才谢谢你。”夏沫雪懦懦地说。
“你怎么会去那里?”尹俊赫神色沉沉。
“剧组杀青,我们去聚会。”
“聚会?就你和一个男人也叫聚会?”
“剧组的人都走光了……”
“你不用和我解释。”尹俊赫打断她,“平时装出一副不爱钱的样子,结果看到一个稍微有钱的人,你就把持不住,那胖男人答应你什么了,给你房子?车子?要么捧你做明星?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做明星那块料。我告诉你,就你那几分姿色,娱乐圈一抓一大把,别妄想了。”
夏沫雪听着尹俊赫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责骂,拼命忍住泪水。她对自己说:“忍住,夏沫雪,忍住。不要让这个男人看到你的软弱。”
“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吗?”尹俊赫看夏沫雪不吭声,更是火大。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吃那一套。”
“你有完没完?”夏沫雪突然站起来,“我就是勾引有钱人怎么了,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说白了不就是以我爸为条件买了我的身体吗?你救了我爸,我拿身体还你,说白了,我不欠你什么。你也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你以前不也拿钱诱惑那些名模、明星吗?你以为你有多高尚吗?可笑!”
“你……”尹俊赫扬起手掌,但最终没有打下来。
夏沫雪得理不让人,继续说:“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睥睨别人,动不动就侮辱别人,也不先想想,你配说别人吗?”
“滚——”尹俊赫指着门大喝一声。
“不用你说,我马上就走,你以为这个地方,我那么想待着吗?我早就厌烦透了。”夏沫雪转身收拾行李,几分钟后,甩门而去。
当夏沫雪深夜回家,夏父夏母吓坏了,夏沫雪撒谎说,房东涨了房租,住不下去了,就收拾了一下回来了。夏母看夏沫雪脸色很差,知道她没说实话,可既然小雪不愿意说,她也就没问,夏家的变故早已让这位中年主妇学会适时沉默。
夏母为沫雪铺好床,没多说就退了出去,夏沫雪躺在床上,泪才开始流下来。“尹俊赫,尹俊赫,你算什么,你凭什么这么伤害我?”她在心里呐喊。
脑海中闪过和尹俊赫相处的这些日子,夏沫雪心痛万分,她以为他们已经彼此了解,彼此信任,她以为他们相处已经非常默契,非常合拍,她以为尹俊赫是在乎她的。当事实残酷地戳破“她以为”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经受了从千金小姐到灰姑娘的落差,经历了爸爸入狱别墅被封,经受了顾天宇的背叛与嘲弄,她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了一副钢筋铁骨了,可没想到尹俊赫的几句话就像一场暴风雪瞬间把她打击得体无完肤。她感到了一种疲倦,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一种永远不想起来的疲倦。夏沫雪哭累了,带着这种疲倦沉沉睡去。
尹俊赫其实也并不好受,没有夏沫雪在身边,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即使他用最恶毒的语音辱骂夏沫雪,用各种不堪的想法否定夏沫雪,无可否认的是,他的脑海里只有夏沫雪。
“夏沫雪,你凭什么,凭什么侵占我的思想?”尹俊赫愤恨不已。
第二天,夏沫雪起来,看到夏母探询和担忧的目光,赶紧强打起精神,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还化了淡妆,在父母的目送中微笑着走出家门。
“是的,不能让父母担忧,振作起来,夏沫雪。”夏沫雪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昂首挺胸去上学。
一宿无眠的尹俊赫早上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倦容满面,勉强洗了把脸,本意是想上班的,可还是不自觉地把车开到了夏沫雪家楼下。不多久,就看到夏沫雪下楼来,穿了一件腰上滚了白色条纹的深蓝色洋装,合适的颜色、得体的剪裁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很纤瘦,可也非常出众。她的面容似乎也比往常精致。
“这副装扮,又去勾引谁?”尹俊赫阴沉沉地想着,“看来不在我身边,她反而过得更好!”
这天,尹安国际的气氛一片低迷。尹安各部门从设计部到销售部到行政部到开发部,统统都被骂得狗血淋头。最得宠的设计部经理大着胆子偷偷跑去问“招人烦”,问总裁出了什么事。“招人烦”也一头雾水,近来这一个多月一切都挺好的,总裁突然发飙,他也觉得不太寻常。
尹俊赫虽然傲气,偶尔说话不留情,得罪人,不过向来只有他气别人的份,谁还能把他气得双眼泛红,青筋暴起?设计部经理本就好奇心重,大胆猜测:“总裁是不是被哪个女明星给甩了?”
“不会。他不甩别人就不错了。总裁人长得帅,又有钱,又有能力,气质也好啊,哪个姑娘瞎了眼会甩了他?”“招人烦”否认。
“那可不一定。天底下犯二的女人有的是,保不住哪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喜欢闪闪发亮的钻石,专喜欢奇形怪状的硬石头。”
“不懂。”“招人烦”呆呆的。
“你不知道吗?有些女人不喜欢铜臭气十足的商人,专喜欢不谙世事呆萌呆萌的文艺男。”
“你是说像我这样的吗?”“招人烦”不由得有些兴奋。
设计部经理纳闷地说:“你把自己定位为不谙世事呆萌呆萌的文艺男吗?噢,天哪,我想吐。”
“招人烦”扶了扶燕京,说:“我觉得我挺文艺的。平时我喜欢看电影、看画展,还爱陶艺……”
“打住打住。我来找你不是来讨论你是不是文艺男的,我是来问你,总裁被哪个女人给甩了。”
尹俊赫在办公室里根本静不下来,一想起夏沫雪可能穿着那一身漂亮洋装在学校里四处招摇,他就呕得要死。看着对面的沙发,又想起了夏沫雪来办公室那一次的情景,更觉燥热。勉强看了几分文件,便觉得窒闷,谁知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这么段话。
“那你说说,我被哪个女人甩了?”尹俊赫轻声轻语,在设计部经理听来,却不亚于晴天霹雳。“招人烦”也吓呆了,“总……裁,您怎么出来了,有什么吩咐?”
“有什么吩咐?我吩咐你把你们两个人的嘴缝起来,你能做到吗?”
“总裁饶命。”设计部经理知道自己犯下大错。虽然她爱讲八卦是非,可从来没被当场逮住过,再加上这次说的还是总裁的是非。
“李经理,是不是觉得设计部的工作太清闲,想要换个部门试试?”
“总裁饶命。我除了设计,别的什么都不懂。”李经理都快哭出来了。
“那还不赶快滚回去工作?”李经理听到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就跑回设计部了。
“招人烦”吓得闭起了眼睛,心想:“这下可死定了。”
“赵助理,帮我办件事。”“招人烦”愣住了,总裁居然如此礼貌地称呼自己为“赵助理”,他真想跑去窗户边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不过尹俊赫没有理会“招人烦”的愣神,接着说,“这件事办好了,就当你将功补过了。”
“招人烦”反应过来,转忧为喜,说:“总裁,您请吩咐。不管您要求什么,我一定帮你办到。”
尹俊赫看着“招人烦”兴奋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法开口,在门口徘徊了两次,又回到办公室。
夏沫雪的样子反反复复在尹俊赫的脑海里出现,再加上她当初的确是受惊吓的样子,也许真是那个老板欺负她。可事情怎么这么巧,上次半夜在路上遇到色狼,这次在酒吧包房里又遇到色狼?也许她本身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些色狼看穿她的真面目才招惹她?她不要我的钱也只是装装样子,又或是放长线钓大鱼,想进入尹家大门?尹俊赫胡思乱想着,心里有无数个疑问,这些疑问困扰着他,让他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