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儿放下身体逐渐冰凉的桂姑姑,站起身给冷冽点点头,冷冽解开孟贵妃穴道,退到沈欣儿身后。
解开禁锢的孟贵妃朝着宫门外大喝一声:“焦冲何在?”
大殿门外拥进一队全身披挂铠甲的士兵,领头之人,身材高大魁梧铁塔般威风凛凛。孟贵妃看得清楚,进来的不是叫做焦冲的将领,眸中一丝紧张一闪而过。
“若惜,事到临头,朕都不愿相信事实,现在看来朕真是错的离谱。二十多年了,朕自认没亏待过你,你竟然真的走上这条路了!你……”司马正风痛心疾首。
“司马正风,你口口声声爱我,宠我,当年你登上帝位,就封一个来路不明的卫心岚为后,你的帝位是我父亲为你争来的,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父女吗?那贱妇死了快二十年了,你后位依然空着,你在心里还在掂记那个贱妇!”孟若惜口口声声贱妇,彻底激怒了司马正风。
“孟若惜,你住嘴,你有何资格跟心岚相提并论。当年,你父将我拱上帝位,也是为他自己更有权力把持朝政。这些年你父亲在朝中拉帮结派,清除异己,结党营私,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朝中一半官员都是你父的门生,你当我不知情?不过是看在当年他助朕有功,你我又夫妻一场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你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朕的两个兄弟先后死于你手,你这个毒妇,我司马家有什么对不住你们孟氏一族,你如此狠毒?”司马正风几乎是咆哮着吼出声。
这声怒吼中带着被愚弄、欺骗,以及真情被扼杀后的伤痛。
“你司马家都是薄情寡意之辈,都该死!司马长风弃我而去,你也爱着别的女人!既然你们无情我便无义,我就是要毁了你们司马家的江山!”孟若惜歇斯底里的叫声,响彻大殿。
“贵妃娘娘,您因爱成恨,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即使登上九五之尊皇位,做了高高在上的女皇,试问天下有谁能臣服于您?您这样做为宇考虑过吗?您让宇将来怎么面对亲人,面对天下臣民!”沈欣儿清淡声音缓缓响起。
本来这样场面,沈欣儿是没有说话的份,但从听到桂蓉劫持孟若惜后的一番话后,宇便脸色铁青,双目赤红,到孟贵妃不知悔改还意图叫门外的将士进来逼宫,宇几乎要崩溃,她实在不忍这个善良坚韧的男子受这等苦楚。
“那个小畜生,他早就该死了,他活到现在算他命大。”孟若惜咬牙切齿的瞪着儿子。
“咚”一声,司马宇天跪在孟若惜跟前,声泪俱下:“母亲,您既然这么恨司马家,为何要生下儿子,让儿子今天面临这人伦惨剧。”
“我若早知道你和他们沆瀣一气,岂会留你到今日。”孟若惜鄙夷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眸中丝毫没有一点做母亲的慈爱。
一道弧形闪亮,桂姑姑丢在地上的匕首被司马宇天抢在手中,利刃对准了自己咽喉。
“母亲,您曾经给了儿子生命,我现在还给您!”
“当啷”一声轻响,冷冽手心扣的一枚金钱镖打掉了司马宇天横在脖子上的匕首。
“把人带进来!”司马正风看着一片混乱的宫宴,不由怒不可遏一声断喝。
门外带进几个枷锁镣铐,五花大绑的人,为首一人正是当朝太师孟天放。
孟若惜看着父亲被绑了进来,脸色瞬间惨白,她没想到自己输的如此凄惨。霎时明白了,从昨天清晨开始就没有父亲的消息,今天晚宴前一个时辰,自己就被传唤到颐和宫,再没离开过宫殿一步。也就在这期间自己苦心栽培的人,悄无声息的全都给替换了,估计已经关押起来,自己竟然毫无觉查,看来司马正风早有准备。
情绪激动的司马宇天暂时给冷冽点了穴,沈欣儿上前将两支银针扎在他的后背,神情异常双目赤红的宇渐渐平静下来。
盯着沈欣儿手上娴熟动作,孟若惜恨恨的问道:“沈君宜是你什么人?”
“家父。”沈欣儿平淡的回道,不知道这孟贵妃还要问什么。
“当年,他果然没死!”孟若惜语气中充满了一种不甘和恨意。
“欣儿,‘圣手金针’沈君宜是你父亲?”始终没开口的汤丞相惊讶问到。他可从没听外孙女说过,未曾谋面的女婿竟是二十多年前名震凤阳城的沈君宜。
“是的。”沈欣儿也是前几天才从师叔那知道父亲有“圣手金针”雅号。
汤相和夫人相视一笑,他们的梦蝶儿岂能看上一般凡夫俗子。那沈君宜当年也是名满京城,多少名媛淑女都争相暗送秋波。难怪外孙女气韵天成,她的父母都是不可多得的清风雅致之人。也明白了自己女儿汤梦蝶十二年不和家里联系的真正原因,都是拜眼前这贵妃娘娘所赐。女儿、女婿是不想给父母添麻烦,他们都明白这孟贵妃手段太狠辣了。一旦让她得知沈君宜还活着,免不了要生事端,只好忍着对父母的思念,断了联系。
“哼,你们父女天生就是和我作对的吗?”孟若惜冷哼一声。语带恨意。
“贵妃娘娘,我和父亲不想和任何人作对,我们只是治病救人,医者父母心,每个大夫面对病人都会尽心救治。”沈欣儿淡然回道。
司马正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痛苦的紧紧抓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咔嚓”一声清响,酒杯被捏成了碎片,血,顺着指缝滴洒落在案桌上。
他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毒辣心肠的女人和以前那个聪慧、温婉、美丽的若惜联系在一起。尽管他先前已有心理准备,现在亲眼目睹了孟若惜的狠辣,还是让他无法接受现实。
“父皇!”“皇上!”所有人跪在地上,望着眼前痛不欲生的皇上。做儿子的,做臣子的又何尝不是鼻酸眼热。
“正风!”一声清冽声响,一道身着灰色衣衫的高大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怔怔的盯着那道灰色身影,尤其是门口的侍卫和全副武装的将士更是惊得面无人色,他们竟不知此人是何时进来的。
“大皇兄!”“师父!”司马正风和儿子认出了来人,同时惊呼出声。
“王爷。”汤相恭恭敬敬跪下叩头呼唤道。
“怀中快快请起,我现在是一介草民。”来人正是司马正风的大皇兄、司马昊天的师父司马长风。
司马正风眸中含泪:“大皇兄,我对不起您!”
“正风,这不是你的错,当初是我把这一切丢给你的,我也有责任。还好没有出大乱子。”
二人抛开各自身份,完全是兄弟手足相逢,相互问候的的语气,无不充满了深切关怀和挂念。
沈欣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身材清瘦,五官和皇上一样俊逸的挺拔男人,只是他身上多了一份飘逸和洒脱。
从司马长风进入大殿之中,孟若惜神情就急剧变化着,有恨,有爱,有悲,有道不尽的痛苦。
司马长风缓步走到孟若惜面前:“若惜,你这是何苦呢?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我司马长风本就清心寡欲,无意于儿女情长,只潜心做一介草莽武夫。当年我已经给你说的很清楚。子易师弟对你一见倾心,我始终希望他能成为你相携一生的爱侣,你不爱也就罢了,却利用他对你的感情,伤害了太多无辜生命。就是为了报复我弃你而去吗?若惜,怨恨真的不能消除吗?恨一个人自己并不快乐,醒醒吧!”
司马长风对着捆绑的孟天放轻轻一揖:“太师,您贵为一代帝师,您教我做人之理,指点我定国安邦之策,为何要引自己的女儿走上这条离经叛道的道路?我相信您初衷并非如此,究竟是何原因让您抛下一身傲骨,一世清名。您和先皇亦师亦友,辅佐先皇治理天下时,您也是何等的风彩,太师,您不该如此啊!”
孟天放匍匐下身子,声泪俱下:“大皇子,老夫一时鬼迷心窍,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错事,老夫知错了!”看着满头白发的孟天放,在场众人都满目凄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却不得善终,这是多么让人心酸的事。
孟天放从昨天清晨发现府邸被官兵们突然秘密围困后,就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自己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细想了自己一生,忽然豁然开朗,二十多年前,自己同意若惜嫁给新皇就注定了悲剧开始上演。
女儿若惜从小天资聪慧,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从小被宠溺的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但凡她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否则便毫不留情的毁了。若惜对当时的太子一见倾心,自己也无所谓对方身份高低贵贱,只要她喜欢就行。谁知太子不旦没迎娶若惜,反而在先皇驾崩后也留书一封,消失的杳无踪影。
往后,若惜性情大变,将目光瞄上了四皇子司马正风,并游说自己辅佐四皇子登基为帝,自己当时就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若惜没有顺理成章成为皇后,这使她怨恨更深。再后来自己就被女儿一步步推着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原来,一切皆因若惜报复大皇子的心理作祟。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被这个女儿耍的团团转。
“父亲,不要给这个伪君子蒙蔽了。”孟若惜发狠的对着父亲吼叫着。
孟天放对着女儿恨恨的喝止:“孽障,住嘴,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孟家满门都要毁于你手中了。”孟天放悔不当初,若不是自己也存有私心,又岂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司马长风不在理会孟氏父女,转头对着沈欣儿微笑道:“你是沈师弟的女儿?听你子易师叔说你已得你父亲真传,这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也是你子易师叔的传人,可要将他的衣钵传承发扬光大,不能厚此薄彼啊!”说完拉起沈欣儿的手,两人手心相对,沈欣儿觉的手心有点刺痛,紧接着浑身都开始发热刺痛起来。片刻后,发热刺痛的感觉消失。沈欣儿有点莫名其妙,旁边的司马昊天眸中却是惊喜一闪而过,师傅用真气打通了欣儿七筋八脉,他的欣儿今后将得益非浅,受用一生。
“昊儿,武功今后还要勤加练习,你天资很好,剑术招式亦可传授给宇儿。”
对着落寞的司马正风道:“正风,你多保重!”说完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快到都没人看到他是怎么离去的。
冷冽惊的目瞪口呆,今天,他是见实了轻功中最上层的游龙步法,睿王的轻功他曾经怀疑过,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没猜错。只是睿王跟他师父比起来还稍逊一筹。以前听自己师父说起过,游龙步法冠绝天下,来去无踪,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