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绿雪’的清香味,唤醒了睡梦中的沈欣儿,睁开眼,丫鬟夏竹早已备妥了衣衫,梳洗用具。每次都是春兰的茶香把自己‘唤’醒,好眠的沈欣儿有些不好意思。起床简单的梳洗后,便缓步朝雅韵居走去。她想知道几个大男人昨晚辛苦的成果!
“雷,说说你取药时有何异常?”司马昊天一贯清淡的声线。
“属下在二更时,看见有个穿黑斗蓬的人放下药,没有停留就走了,他进了醉仙阁,就没了踪影,属下找遍了所有房间,无任何收获。”
“皇兄,看来,风和雷看到的,在醉仙阁消失应该是同一人,他从水月庵到醉仙阁,回到水月庵的时辰,正好是雷看到放解药的时辰。说明,黑斗蓬是先到醉仙阁失踪后又到了某个地方,受命之后拿了解药,返回到水月庵的大门边,在活动砖墙洞内放下药,才又返回到醉仙阁,时间顺序完全相吻合。此人在醉仙阁消失一个时辰,说明醉仙阁有密道通向别处,或是有暗室之类,所以雨和雷先后都没有找到此人。”司马宇天缓声分析刚收集到的信息。
“哦,欣儿,你来了,你看看这解药。”司马昊天看到站在门口的沈欣儿,温柔的招手叫道。
沈欣儿接过瓷瓶,倒出全部药丸,仔细辨认后,肯定回道:“千面观音兄长、祁佑毒发是每隔七日一次,瓶中共有九粒药丸,应该是一至两月的用量。只是这解药中又增加了天花粉,长期服用,又会产生新的毒素,和祁佑叙述完全吻合,解毒之时,又是下毒。看来下毒之人只是初浅识药,手段并不高明,没添加其他药物,使用变化的也只是普通的药材。”沈欣儿侃侃而谈,众人都默不出声,只是眼神中少不了佩服之意。
实际上沈欣儿仅从炼制好的药丸,就发现对方用了反药,本就是高明,只是她并未在意。若不是药石高手,仅从炼制好药丸的外观、气味,是很难辩认的出来用了哪些原药材。
通药草的电挑挑眉,眼中赞赏之意一闪而过。
“宇,你准备的如何?我们明天出发前往运城,就从官道大方方的走。醉仙阁和水月庵让汤裴接手,我们在运城必定会有所收获,同时也可能会面临不可预知的险境。情报表明幽灵堡的最大的巢穴之一很可能在运城!只有逐步斩去他们的‘手脚’才能最终清剿匪穴。”
夕阳斜下,晚霞映衬着如血残阳,蔚蓝的天空深暗了许多。初夏的晚风调皮的吹拂起二人如墨长发,随意的飘舞着。心形湖边,司马昊天牵着沈欣儿静静的欣赏着晚霞美景。
“欣儿,我曾许诺带你去幕山看夕阳,都没兑现,你不会怪我吧?”司马昊天温润语气带着明显的宠溺。
“怎么会呢,从运城回来,我们再去就是。”
“欣儿,此去运城,定会是险象环生,我想,你还是回相府去吧。”司马昊天忽然有改变主意的念头,他不想她和自己一同去冒险,他怕自己保护不了她。
沈欣儿微微侧头,一脸恬静的浅笑:“大哥,我说过,要解开谜团,不仅是为师叔和父亲,还有重多无辜受害之人,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父母生则能同裘,死能同穴!自己既然心属于眼前之人,自然要同进退。沈欣儿不会让司马昊天改变主意。
纤腰被紧紧的环在有力的臂膀中,“欣儿,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流淌。
“嗯,你也是的!”
“欣儿,从运城回来后,我们就成亲好吗?”面对美景、佳人,司马昊天内心的炽热似乎在炙烤着他的神经。自然而然寻找那瑰丽莹润的唇瓣,如兰的气息环绕在鼻尖,有些僵硬的躯体,摩擦着娇软的身躯。他有种想将她融入体内的冲动和激情。理智提醒他,他要她完全的接受他,他要给她最温馨,最热情的那晚。现在他不想唐突了怀中佳人!
一辆宽大的马车,五匹高大健硕的马儿,骑在马背上五人神情冷俊的、飘逸的、漠然的各具特色。只是都是气宇轩昂,俊朗非凡,惹的路人驻足观望。
“沈姑娘,求你将我易容成麻脸或者丑陋点也行!”司马宇天哭丧着俊脸,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马车上的,骑在马上的所有人都表情怪异。风、雨、雷、电恪守本份不敢笑出声来,只是嘴角痛苦的抽搐着。一向冷清的雪儿清脆的笑声如银玲般响着,司马昊天仰天长笑,沈欣儿更是用绢帕搽着眼角。
“宇,你一向不屑于旁人对你评头弄足,今天怎的怕了?”笑够了的司马昊天望着平常一贯随性温和的弟弟,兴味的笑问。
“我说大哥,你和你和几名侍卫长的丑点,我保证不用多此一举!早知道这样,我就带上莫青和莫绿两兄妹来好了!”沈欣儿知道,宇口中的兄妹曾遭人毁容,出门时都要青纱蒙面,自己也正在给他们调制药品,希望可以帮助他们。
几人一路上心情愉悦的在官道上说说笑笑,倒显的轻松自在。行走在官道之上,只要不错过宿头,便不用露宿荒野。
夜幕降临,司马昊天一行八人投宿在不大的城镇,一家名叫‘仙客居’的客栈。为安全期间,八人包租了楼上所有客房,老板自然让店小二殷勤侍候着,热茶,热水不断。
晚饭后,司马昊天和沈欣儿姐妹在房中取笑司马宇天,几个侍卫到处巡视,查看。
浅眠的雪儿,敏锐的感觉到房中有一股冷残气息。微微睁眼,眼前情景没差点让她惊叫出声。微弱的烛光照射下,一黑衣劲装男子静静的站在床前,瞪着床上两人,表情有些愣怔。显然男人也是刚进到屋内,见到床上之人,以为自己走错房间,或是有另外原因。
原本沈欣儿和雪儿是住在隔壁房内,临睡前,司马昊天让她俩人换到中间的房子,其他人也都调整了住房,左、右两边分别是司马昊天兄弟俩的房间。对面是几名侍卫。
临睡时,雨发现店小二在几人住的房门前偷窥,就建议主子让所有人调换房间。没想到还是招来杀手。
雪儿惊恐的瞪着已恢复阴冷之气的黑衣人,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耳边均匀的鼻息声说明姐姐还不知道将要面临的险境。
临走廊的两扇窗户无声的打开了,几个暗色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黑衣人身后,几支闪着寒光的长剑,无一例外指着黑衣人的后背,只要黑衣人稍有动作,几支长剑便会在他身上穿上几个透明窟窿。
黑衣人显然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危险讯号,缓缓转身,冷漠的声调如同从冰窖里发出来。“你们果然厉害!”
瞬间,房间内静的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彼此淡漠的打量着对方司马宇天、风和雨都戒备的盯着黑衣人,司马昊天还是一副淡然模样,四人身上齐整的衣着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下一刻,黑衣人突然翻转右手,墨黑的长剑向自己的左手腕砍去,‘叮当’一声脆响,黑衣人右手半举着停滞不动,手中的利刃掉在地上。
“你?”黑衣人惊异的盯着用暗器打掉自己兵刃的风。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为何要轻意放弃?”身后淡然的声音。黑衣人侧转身,沈欣儿已站在床边。看来刚才沈欣儿并没完全‘睡着’,只是不想让雪儿担心而已。
黑衣人面色惨白,周正的五官棱角分明,算不上俊美,但绝对英挺的让人过目不忘,幽黑的眸中似乎隐忍着某种痛楚。
“我师弟被你们所杀,我又无力报仇,只好用一只手臂来祭奠他的亡灵。”黑衣人扫了一眼屋内众人,根本无视几支寒光闪亮的长剑,低缓的声音隐含着淡淡的无奈。
沈欣儿好奇的问道:“你师弟是谁?”
“三个月前到圣女峰追杀当今睿王爷的吴钩人就是我师弟,他叫冷漠。”黑衣人倒不隐瞒事实。
始终清淡无言的司马昊天不解,眼前的杀手,绝对不象看上去那么不堪一击,身上收敛的气势说明此人武功高强。若论单打独斗,自己不确定多少招内才能取胜。他的师弟,那个叫冷漠的杀手在雪峰,可算是劲敌,此人绝不会比他师弟弱。
“你是幽灵堡的人?我大哥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杀人?”
“我们师兄弟也是亲兄弟,从小被师父收养,几年前我们师满下山,弟弟不满清贫生活,加入到一个叫幽灵堡的杀手组织,靠杀人获得高额收入。我曾劝解过,他听不进去。我就答应师父,如果有一日,他被人杀了,我能报仇就报,否则用一只手臂还他一世兄弟情!”
风、雨对望一眼,此人上过圣女峰,而且一路跟踪到此,他们竟然毫不知情,两人脸色有些难看。
“你完全有机会杀了我们姐妹,为何不动手?”沈欣儿有些不解。
睨视一眼问话之人:“人又不是你杀的。”黑衣人的回答让身后几人失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是非非,亦正亦邪毫无章法。但可以肯定,这人不象邪恶之徒,否则,现在摆在他们面前就是两具冰冷的女尸了。
黑衣人不再言语,无视房中几双探求目光,转身纵身向窗口‘飞’去。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对刚消失的身影还有些错愕,若凭此人身手,杀了沈欣儿姐妹易如反掌。这杀手还真是洒脱、直白,看起来他不太像专干杀人勾当的一类人物,大概也不会和他弟弟是一路人,更不屑于弟弟所干的杀人勾当。因此,宁愿自残,也不轻意伤人性命。
众人莫名的互看一圈,收起长剑。沈欣儿很没形象的抚了抚胳膊,打个哈欠,准备好好享受温暧舒适的床铺了。
‘嘭’的一声重物坠地声,风抬脚正要往外走,守在门外的雷和电推门进来,两人架着刚刚离去的黑衣人。
瞅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几人都疑惑不解!
原本面色惨白的黑衣人,此时脸色已经一片青灰,双目紧闭,剑眉紧蹙,本该红润的嘴唇一片惨白。电,抬起黑衣人手腕,搭上脉博,好一会,电只是皱眉并不回话。
沈欣儿缓缓蹲下身,拿起另一只手腕,片刻后回道:“此人身患重疾。把他抬到房间的床上,电,你去问小二要些热水。”
瞬间睡意全消,随手挽起及膝青丝,站起身不理会旁边几个面色各异的大男人。对身边的雪儿柔声道:“雪儿,你先睡,天亮了配药、熬药。”
黑衣人给抬进对面空房的床上,沈欣儿抽出几支银针,分别刺入黑衣人头部,胸口几处穴位。慢慢转动银针,半刻钟后,黑衣人悠悠醒转,混沌着环视一圈,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床边是刚才那位清雅气质,柔美面容的女孩儿,一只素手正在拔取他身上冷森森的银针。
“是你救了我?为什么……?”冷淡的声音,还是毫无色彩。缓缓坐起身起,打量着眼前之人。
“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治病救人,别无原因。
“我曾经要杀你,或者你周围之人!”
“你谁也没杀!”非敌非友的气氛,两人淡漠的对话。
“你知道我身患何疾?”
“知道。而且,你最近疾病频发,让你苦不堪言。”
“你能治?”黑衣人有些惊讶眼前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却能够淡定的侃侃而谈,他已患了数年的疾病。自己的恩师曾经说,只有找到在江湖上,消失二十多年的‘圣手金针’沈君宜,自己病才有可能痊愈。他用三年时间,寻遍了大江南北,始终是杳无音讯。不曾想今天眼前这个清新雅致的小姑娘,自己一度差点杀死的人,却肯定他身患重疾,包括最近病症频发,姑娘都知晓。着实让他有些如置身梦境般恍惚。
“你是‘圣手金针’的传人?”黑衣人有些惊奇。他可是好找了数年之久。
“不知道!”沈欣儿并不清楚父亲的名号,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
望了望满脸诧异,脸色青白的黑衣人。“我能医治你,但我有条件,你不能伤害我身边任何一人,你自己也不能自残,能做到吗?”沈欣儿狡黠的笑着说。
她断定他不是滥杀无辜、大歼大恶的邪恶之徒,否则,大哥或者他周围任何一人,包括自己和雪儿就有性命之忧。
黑衣人沉默片刻淡言道:“我叫冷冽,任你差谴三年!”自称冷冽的黑衣人,幽冷的眸划过一抹暧意。一种掷地有声的承诺!冷冽不曾想过,他的三年成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