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装饰简洁灰蓬布马车缓缓行驶在熙熙攘攘大街上,车内坐着心不在焉的沈欣儿和一脸淡定的陈水瑶。雪儿要为司马宇天调整今天药浴的药材,没有一起出来。一身便服的雨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街边酒楼、商铺林立,殷勤的店小二在热情招呼过往客人。街上有悠闲漫步的闲人,有形色匆匆商贾小贩,骑马的,乘轿的,长相俊的、丑的、高的、矮的,行人各具特色。一幅太平盛世都城繁荣景象!沈欣儿猜测,娘的亲人或许就在其中,只是寻找他们毫无头绪,一切随缘吧。
“姑娘,我们先去彩锦坊,那儿的锦缎、丝绸,绣品都是凤阳城最好的,花色齐全,质感上乘。选好衣料,然后再去珍宝斋,珍宝斋的金银首饰,玉器挂件也是全京城最赋盛名的,姑娘您看行吗?”陈水瑶体贴的问道。
“随你吧,我没意见。”沈欣儿浅笑道。她并不爱好披金挂银的装扮,身上只有娘留下的那块蝴蝶玉佩,装在一个小锦袋内挂在腰间。
今天出门,只是不想拂了大哥心意,又有这么一个体贴姑娘跟着,就全当出门认路吧。不知何原因,雪儿对这水瑶姑娘总是冷冰冰的。但是,侍候雪儿的小玉、小莲,自己身边四个俏丫头,对冷清的雪儿可喜欢的紧,雪儿也常和几个丫头笑闹。
彩锦坊,伙计殷勤的拿来上好的料子供二人挑选。对青衣素颜的沈欣儿只是敷衍应付一下,反倒是对衣着光鲜的陈水瑶点头哈腰,侍候周全到位。看得出这的伙计还是比较熟悉水瑶姑娘。
沈欣儿没买什么丝绸、锦缎或者成衣,她不需要这些,尽管这的锦缎布料的确很好,只是信手挑选了两块花色素雅的锦帕。陈水瑶做主选了不少各色锦缎,色泽艳丽,沈欣儿并不喜欢这些太过鲜艳的颜色。水瑶最后还选购了一匹天丝雪缎,这大概是彩锦坊最好的锦缎,价格不菲。
在珍宝斋,沈欣儿挑选了几件款式别致的耳珠,指环之类的小玩意,说是要送给侍候她的几个丫头们。陈水瑶暗自腹诽:看不出,小小年纪还挺会收买人心,脸上却是极尽温宛的微笑,惹的来往男客人和店里的伙计不时侧目窥视。
两人走出珍宝斋,陈水瑶不着痕迹的把挂在手臂上,沈欣儿的披风放在了柜台角落。
回去的马车上,感觉有点冷的沈欣儿抚了抚胳膊。陈水瑶焦急又歉然的叫道:“姑娘,我把您的披风忘在珍宝斋了。”随即喊车夫,让马车停下。
跟在后面的雨,见马车停下,赶紧上前询问原因后,一言不发,转身向珍宝斋策马而去。
陈水瑶体贴道:“我们先下车,站在这等等雨侍卫吧。”沈欣儿并无异议,两人下车站在路边看风景,边慢慢等待雨回来。
街对面,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男子,看见从马车上下来两个标志姑娘,看姑娘身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女子,瞄准了其中一个腰间锦袋,左右看看,低头走过来,突然伸手扯下沈欣儿的锦袋转身就跑。
突发变故让沈欣儿瞬间惊呆了,陈水瑶反应很是快,边喊抓贼,边追了上去。车夫也慌忙往前追去,小贼见后面人跟的紧,从腰间“噌”拔出一柄匕首,朝着陈水瑶挥了过去。陈水瑶躲过锋芒,一把抓住锦袋抢了回来,自己的左臂却不幸给匕首划伤,血流不止,艳红的血滴在湖绿的长裙上,异常刺目。
沈欣儿和车夫赶上前去,小偷已经拐进街边小巷子,跑的无影无踪,眼见是追不上了。沈欣儿赶紧用手中绢帕给水瑶包扎伤口,周围霎时围了一圈看热闹市民。
取披风回来的雨,见一脸惊愕的沈姑娘,正在包扎陈水瑶血流不止的手臂。顿时,脸色冷如寒冰,四周扫了一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担心再出意外,只好先回去,也顾不上听围观市民在议论什么。
睿王府偏院。已包扎好伤口的陈水瑶,有点心神不宁的坐在桌前,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演绎。目的,只希望那个清雅飘逸的身影能出现在自己的小屋。
五年了,只有昨天,昨天那抹笑让她心醉了。王爷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她从见到他第一眼就被眼前的男人迷住了,从此失了心。老天还算厚待她,让王爷看到了她的好,让她在书房侍候,只做一些端茶送水的细活,还让她不用穿戴丫鬟们的统一服饰。她是睿王府唯一可以进出书房的女子,她在想,也许王爷对她不是没有一点感觉吧!
五年来她从没未见过王爷带什么女子回府,更没见过对哪个女孩表现过稍微的亲近,俊颜始终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王爷这回出门月余,突然从遥远的怀安带回来一个女大夫。那女大夫蒲柳之姿,实在看不出哪儿出众,整天就知道看书,捣鼓一些莫名其妙的药草,给快要病死的瑾王爷调治身体。一点情趣都不懂,在名震京城的彩锦坊,竟然只挑选了毫不起眼的素锦帕。哼,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真不理解,王爷看上她哪里了。
王爷喜欢穿白色袍服,今天特意挑选了上好的天丝雪缎,用来给王爷做衣衫用。王爷俊雅的容颜在白色衣衫的映衬下,显的纤尘不染,越发英气逼人。
这两年王爷衣衫的布料都是自己亲手打理,王爷似乎很满意!陈水瑶神情有些恍惚,她爱他,她梦想,有朝一日他也如她一般,爱上自己。
为博得王爷的注目,这些年,她拜师学做女红,自己的绣功令彩锦坊的大师傅都大加赞赏,彩锦坊老板亲自请她给他们的学徒传授手艺。和方姑姑学礼仪、规矩,无论何时何地,自己总能保持最佳仪态。
行走在街头,常常让那些风雅公子侧目,对于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她根本不屑一顾。她心里只有睿王爷,那个让她苦苦守候五年,让她失了心的男人。
哼,可恶的贼汉子下手太狠了,真让自己出血,回头再找他算帐。不过也好,只要王爷能来探望自己,受这点伤也值了。抚摸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臂,陈水瑶心神恍惚。
轻轻的敲门声,陈水瑶心慌意乱,理理云髻,拉拉衣襟。一对清雅之极的璧人走进房间。陈水瑶闪亮的眸,瞬间又暗淡了许多。司马昊天手牵着沈欣儿,出现在陈水瑶的小屋中。
沈欣儿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笑着说:“水瑶姐姐,谢谢你,为了给我拿回锦袋,害你受伤,这是我刚调制的刀伤药,抹在伤口,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王爷,奴婢没照顾好姑娘,让姑娘受到惊吓,还差点丢失了锦袋,请王爷责罚。”陈水瑶楚楚动人的容颜让人犹见我怜。说着就要起身叩头请罪,面对沈欣儿本人和她所赠之药却置若罔闻。
一只修长的手掌按住了要起身的陈水瑶肩头:“水瑶,事发突然,这不是你的错,本王反而要谢谢你维护欣儿。这几日好好休息吧!”温润的声音让陈水瑶有些痴了。
五年了,王爷第一次碰触自己身体。肩头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热气息。
神情恍惚的陈水瑶连王爷和沈欣儿什么时候离去,父亲什么时候进屋的都不知道:“瑶儿,你没事吧?”父亲的关切的声音拉回了陈水瑶的神思。
“哦,爹爹,我没事,雪儿姑娘说皮外伤,过几日就好了。”陈水瑶心事重重,让陈总管有些担心。
“瑶儿,爹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傻丫头,你可要清醒点,王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会看上你,别作梦了。你侍候王爷五年,他对你有过任何表示吗?你都年满双十了,别的姑娘这个年纪早都为人妻母,你娘临终前嘱咐爹一定要照顾好你。我已托管事方姑姑给你找了一家不错的婆家,这些年王爷待我们父女不薄,爹手头也存了些钱,只要计划好,够以后生活用度了。爹老了,干不了几年了,爹老了还要靠你侍候呢。”陈总管语重心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但这番话让陈水瑶没差点跳起来。
“爹,女儿谁都不嫁,我心里只有睿王爷,我一生都不会离开王爷的,王爷对我是有心的。爹,您看见了,王爷都亲自探望我,安慰我了。过些时日,王爷会对我更好的,我不能失去王爷,否则我的生命会了无生趣。”陈水瑶的执拗让陈总管有些愕然,一向乖巧孝顺的女儿怎么变的如此固执。
叹了口气,陈总管放低了声音:“瑶儿,你明不明白,将来王爷有可能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你不知深浅呀?再说了,我们出身卑微,你凭什么和别人去争?娉婷郡主孟颖,宫中谁不知道她喜欢王爷多年了,常常借故到王府转悠,王爷有过表示吗?孟颖的姑母是当今的贵妃,孟贵妃执掌后宫多年,父亲是兵部侍郎,舅舅是镇北将军,爷爷是当朝太师,孟家权倾朝野,王爷都无动于衷,爱搭不理。至今,王府还没女主子,王爷岂是你能如愿。眼下看王爷的态度,沈姑娘最有可能是正妃的人选,或许将来会有一场血腥的争斗,你不要命了?”
陈总管心疼的看了看眼神散乱的女儿,暗叹口气,安慰道:“孩子,姻缘之事不能勉强,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求不来,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呀!”水瑶注意到父亲说到“傻事”二字,别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两眼,难不成,昨晚之事,爹爹已经知晓了。不行,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王爷的四大侍卫太机敏,早晚会查到那个贼,到那时自己就彻底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