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李恪拥着身子软下来的伊香,惊恐的不知所措。
伊老爷见女儿受伤,慌慌张张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来到伊香身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伊老爷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香儿,我的傻女儿。”
远处马蹄声奔腾,带起一圈的黄沙红尘,正准备手刃李恪的黑衣人迟疑的注视着远方,接着不甘心的望着李恪一眼,转身吹了一个口哨,一干黑衣人立刻停下打斗,窜到周围的深草之中,消失不见。
孟飞雪一甩衣袖,望向李恪的方向,并未移动。
“幸好,你没事……”伊香喘了一口气,看着李恪露出一个安心的笑,随后又苦涩的道:“我真没有福气,恐怕以后再也不能跟李大哥在一起了。”
“你不要说话,我们一定会没事。”李恪何尝不知道那根扎入她心口的一箭,恐怕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可他宁可骗自己。
伊香心里却清楚自己命不久矣,望着李大哥焦虑绝望的样子,轻轻的道:“别难过。”又费力的抬起头望着她爹,从未见过她爹如此狼狈的样子,趴在地上,满脸的泪水,肥肥的脸上轻轻的抽搐着,因为害怕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伊香心里泛起心疼,他爹是南国的首富,何曾如此狼狈过。她费力的伸出手,但手停顿在虚空之中,没有触到她爹,轻轻的唤了一声,“爹。”
马蹄声最终落在他们面前,伊香看到好多穿着盔甲的人,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伊老爷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声音嘶哑的道:“香儿,我的傻女儿,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就这样的傻。”
声声嘶哑,犹如泣血。
“爹,女儿弃你而去,视为不孝,这样的女儿,你不必伤心。”说罢,她喘着了一口气,望着沉沉的天,彷佛看到万条雨帘倾盆而下,竟轻声的道:“原来,这雨是为我而下。”
眼睛轻轻的瞌上。
“伊香,伊香……”李恪不敢相信的唤了两声。
“你滚开。”伊老爷一把推开李恪,将伊香抢在手中,对着李恪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北国的皇子,我就乐意我女儿跟你在一起吗?我女儿丢弃女儿家的颜面追着你东奔西走,而我略微反对,你便不敢娶我女儿,遂她的心意,你可曾为她努力做过些什么?你就是个懦夫,不配与我女儿在一起,如今,你害我女儿陷入危险之中,让我女儿为你而死……”
李恪被伊老爷吼的僵坐着,这时,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伊老爷的每一句话都掺和着雨滴重重的砸进了他的心里。
眼睛被雨水滴的有些睁不开,他眯着眼睛瞧见了伊老爷满脸的恨意,是了,他是个懦夫,对于伊香的爱,他不敢接受,他保护不了他的母亲,也保护不了伊香,他害死了他们。
“香儿,别怕,爹带你回家……”伊老爷将伊香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踩入泥水中,脚步沉却稳稳。
在车夫的帮助下,伊香被抱入了马车中,一声马鸣,马车慢慢朝着城中驶去。
自始至终,李恪只是跌坐在泥水中看着伊老爷凄凉的背影,一动未动,他想上去抢过伊香,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他甚至觉得自己跪下求伊老爷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皇子,我们进城吧。”这时,孟飞雪走到李恪身前提醒道,赶来的那些守城士兵还在等着他们。
李恪这才回过神,却没有说话,孟飞雪将他扶起,他一身白衣也湿哒哒的一片,十分狼狈,两名士兵将马匹让出来给他二人,其他人护送他二人回城。
一场雨下到夜里,也未停下,今夜的百里城寂静的彷佛一座死城,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躲在阴冷黑暗中的人,却点着一盏孤灯,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却失手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衣人推门而入。
“你来做什么?”坐在地上的人连头也未抬,将一块白色布绑着手臂上的一块刀伤,曾经的他养尊处优,哪里会做这些。这些天,他苦练刀法剑术,隐瞒身份,如同蝼蚁一般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却未想到,竟然失败了,心中烦躁。被来人一问,语气自然重了。
这座破屋之中还有其他几个黑衣人,抱着剑,冷冷的盯着她。
她冷冷的一笑,慢慢的抽出手中的刀,轻轻的道:“来灭口……”
“不过一娼妓而已。”他抬起头,满是讽刺的看着她。
其他人警惕的站起来,拔刀与她对峙。
她轻轻一笑,道:“不过一丧家之犬而已。”
顿时屋中刀剑之间寒光闪闪,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鲜血溅落在破落的窗户上……不出片刻,她走出破屋,一甩刀上的血,眼中鄙夷的望了那人最后一眼,转身消失在黑色的夜中。
“在城外的破屋中,疑似找到了昨日刺杀北国皇子的刺客;但据香书查知,死去的人似乎是晋王之子,宇文朗。”
“宇文朗?”肖玄拧着眉头。
香书应声,“是,事关重大,此时交由刑部,并安排了禁军首领向子期协助处理。”
“嗯。”肖玄点点头,“若真是宇文朗,那宇文朗就并非是主谋,定是有人利用宇文朗与向子期之间的仇恨,让宇文朗做了个替死鬼罢了。”
但,此人是谁?
肖玄说着便沉思起来,然后,又抬头问道:“遥遥还在伊府?”
“是,昨夜一直未归。”
肖玄从书桌前起身,叹道:“我也去看看吧。”
刚入伊府,就见府中挂着招魂幡,隐隐传来女人的痛哭声。
肖玄径直走进灵堂之中,看着摆在堂中的红木棺材,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几日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今日便香消玉殒。
肖玄走到灵前上了香,烧了一些纸钱。起身瞧见伊老爷疲惫的坐在角落中,一夜之间,似乎瘦了很多。肖玄上前,安慰道:“伊老爷,请节哀顺变。”
伊老爷抬起憔悴的面容,挥挥手,道:“苍天恨我,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罢了……”
肖玄听着,一片凄凉。
伊老爷无心招呼他,他自顾自地的去找谢遥,碰巧在门口撞见谢遥,见她身上套着棉麻的白衣,面容憔悴,眼睛红肿,恐怕是哭了一夜。
“肖公子,你来的正好,谢小姐在这里守了一夜,你还是劝她回去歇歇吧。”紧跟上来是伊香的贴身丫头欢儿,也是红肿着一双眼睛,恐怕也没少哭。
“随我回去吧。”肖玄牵着谢遥的手。
谢遥摇头道:“能陪着她就只有这几日了,伊香一直爱热闹,喜欢跟我一起玩,我怎么能不守着她。”
肖玄点点头,道:“好,我和你一起陪她。”
“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忽然,门外一阵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