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人为,那么是针对谁?他?还是阿温?元英看着满座的放映室一时无果,就连铺陈好的疑问都忘了问阿温。
电影落幕,元英依旧仔细地将每一幕看完,不管喜欢与否。他伸手探向肩上那枚脑袋的鼻翼,呼吸均匀,眉间却不均匀,心里有些沉重,元英知道她睡眠浅,细微地动一动她就醒过来了,揉揉眼眶,一副倦容,发音有些儒软,“小时代好看吗?”
元英大概知道是关于四个闺蜜的故事,直到牵起她走出放映室门口才回答,“下次,和她们一起来看看。”
阿温稍微愣神,缩手,挣开元英的手掌,嘴角弯弯,恍若夏花,善解温婉的笑,“你下午不是有实战吗,先去吧别迟到了,我去买后天的飞机票。”
元英哑然失笑,昨天不是才嫌麻烦要他买吗。忽而明白过来,他想,女生之间的架,不够重,所以能一直扛着耗着,不像他和小白脸和卷毛和纶宝总是一顿拳头的事。
这么个笑在人群中还是很漂亮很合适的,他自知没有阿温聪明,摘下脖子的围巾,套在阿温脖子上,亲了亲她额头,完成一连串男朋友的动作,装满笑才离开。
阿温咬唇,带点火气地跺脚,说走还真走!
【B市温宅】偌大的温家老宅,关于七十大寿这件事,只有会客厅墙壁上醒目的铸金寿字。温安集翻了当代二十份报纸的边边角角,饶是翻来覆去都没有关于他七十大寿的预报。若是十年前,他的寿辰谁敢忘。
看护带了件厚厚的风衣,还未触到温安集的手臂,就被他甩开,一脸怒容,“拿开!这点温度我还不需要!”
“二少...说...您穿上好...外面天阴了怕是要起风...”看护还年轻受不住惊吓,但总知道点规矩,说话时因担惊磕磕绊绊。
温安集听到二少二字脸色沉郁,直到一双注满铆钉的皮靴出现在他的视线,他的眼眶稍微一热,只是一会,又升了火气。仲夏亲手将风衣拢在温安集肩上,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的扣紧,字字珠玑,“跟我受气跟我闹都不要紧,关键是把风衣摔脏了,阿温往坏处想,你岂不是连最后一株稻草也没了?”
温安集瞠目而视,拳头渐渐松开,顺从地穿上风衣,一口气咽了回去,抨击道,“小到连一双鞋子都需要我掏钱的晚辈,还不至于让我生气。”这话是在嘲讽他,当年的落魄。
果然,这话像一枚子弹,呼啸地穿过仲夏,给如今的他狠狠地盖了一巴掌,十六岁那年,他从仲家出来的那晚,温安集又一次收留他,置了一套完整干净的服饰,一双干练的靴子,大了他当时的脚整整五号,他清晰地记得温安集授予他的一句话,“庶子的身份让你穿小鞋,但也别以为在温家会给你戴高帽,我只会教你如何成长,等你走到这一步,”温安集指着这双注满铆钉的靴子,“一个踢腿,敌人流的恐怕不只是血。”他曾想象过无数次对仲隐使一个踢腿,温安集当然知道,所以他恰好利用仲夏的这一点,在他十六岁让他死心塌地卖命并且不会再产生回家的念头,那一年,也是仲夏情窦初开。
他忘不了,姜还是老的辣,温安集一句话,却让他恍惚了一个早上,差点错过了接机。
舒佟是自己回来的,一双沾不得阳春水的手钻进口袋,关于一切厚重的行李,她只是淡淡地皱眉,对着刘妈用两个字解释,“丢了。”
在异地上高中,她成熟了很多。仲夏主动抱了她一下,她略带迟缓地回应,回到家,并不和他多说几句话,一个方向朝温安集书房去。
仲夏看着她疏远的背影,只是短暂的拥抱他能感觉她不仅长大了不少还染上了一些异样的气息,也许谈恋爱了,否则,在外上学的这段时间怎么不联系他。
他很想念她,每次出任务,都要绕到她学校所在的城市,遥遥看一眼,有时在学校的角落看到小情侣在拥吻,分外思念的感觉总让他觉得那个倚在男孩子身上吻得入神的女孩,和那晚的舒佟有些相像,年轻总是充满热血的冲动。
比起舒佟比起那对小情侣,仲夏真的是胆小得多。
这个家,总还是有地方没有变的,吃完晚饭,趁天还没暗下来,舒佟熟稔地钻进地窖,扑鼻的是浓厚的湿气和飘悠的酒香,深吸,入肺。饶是在外多自由,除了自家酒窖里的酒,外面的啤酒愣是一滴不敢沾。
一排排陈酒,走马观花也要十来分钟,散个心绰绰有余,走着走着脚步声越大,像是重叠一般,一脚盖两个印,舒佟细细洞悉,差点失了神,拐角处,从酒桶缝里探测到的身影,使她住了脚。时间就像一团细末,凝固于胶囊,他亦知道她,不能装作不在,也不能完美出场,他的角色,看上去略带悲凉,可对于仲夏这么个人,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阿。
于是,他们僵硬在各自的拐角,直到天暗下来。不管是往前走拐过各自的拐角,来到各自的面前还是往后退,背对背散场,总要有人走出第一步。
是舒佟。
有人曾花费满腔浪漫地说,只要你走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完成。可这不是一场注定完美结局的舞台剧。即使她义无反顾地走出一百零一步,他也会退后一步,保持初始距离。她已经不记得,哪段时间起,仲夏开始放弃,但起码有个距离。
阿温为她下过结论,仲夏一定不要她,她也亲自鉴定过,只是更加明白,仲夏用心敷衍的距离。
那样闪躲略带愧疚的眼神实在让人厌恶,只不过是温家高级一点的仆人,她说,“既然在难道不用吱一声吗?”
都尴尬到这个份上了,仲夏带着虚心轻轻咳嗽,本就是跟着她偷偷进来的,“就是忘了用什么语言做开场白...”
舒佟清晰地记得这晚,她确实被这句话击中了柔软,然而,毕竟长大了,就要开始制造后果。“嘁,不要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的行吗?”
“温舒佟...”仲夏一时语塞,嘴巴像塞满了辣椒。
“门外站着的哥哥们不都叫我舒佟小姐,你要另当别论吗?”舒佟的手依旧坦荡荡地塞在衣兜里,挺直了背,脸上挂着贵族的表情,扮起千金,一点也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