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谴责,他咬紧米粒默默吃着她一勺一勺舀来的饭菜,也许瞎了,人反而更能感触到内心世界,他多么想以瞎子的名义享受饭来张口,却不是别人,是阿温。
一年的时间,他对自己说。
下课阿温径直往电话亭去,和爷爷说事,他立马就答应,给她开户存钱,又话了几句家常才匆匆挂断电话。
赶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病房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漆漆,他的呼吸喘喘,眼部的布莎刚换凉意未退,枕头在怀里,指尖触碰的位置还留有茉莉花清幽淡香,他吃饭不小心把酱料洒落,阿温前天换洗时皱眉时而瞟来几把责怪锐利的眼神,因为看不见,内心温暖坦荡荡。
然而,不在。
推开门时,光洒进来,真真切切地灼热感。他冰冷得说,“关上。”
阿温兀自往里走,压根就没把这话放耳朵里,一路摸索着开关,灯亮起的那一刻,元英还是感受到了。
两种格格不入的气场总是难以互相容忍,来了脾气他就下力道捏紧手,每个字像是从气孔里发出来的,“滚、出、去!”
一个滚字,爆发力十足,震得她手抖啪一下,又熄了灯。外面的光还是露进来,嘭——元英把枕头往门砸,劲儿不小,门应声而合,一屋子冷暗下来。
阿温抱臂,啪一声,又把灯开了,他瞎了凭啥不给别人看得见。元英转身抓了把枕头,扬手又要朝门口挥过去。
“你扔!”她好心提醒,“就在你正前方偏右三十度,别仍歪了呢。”
熟悉的声音,元英举着枕头,一动不动,幻觉?!再让他缓一会吧。
两种格格不入的气场总是难以互相容忍,来了脾气他就下力道捏紧手,每个字像是从气孔里发出来的,“滚、出、去!”
熟悉的声音,元英举着枕头,一动不动,幻觉?!再让他缓一会吧。
怎么可能!
“裴元英!”阿温怒气冲冲地,“你怎么不扔了?!”
“...对不起阿温。”他放下枕头双手合十,抵在额头,“我以为是护士……”
“护士你就随便凶,不怕她不管你?”阿温撩撩头发,火早消了,又想起哪个咬得凶狠的“滚”字,突然哪里都有点爽。
“……”元英翻下床,赤脚一路照着正方向偏右三十度摸索,阿温就愣愣地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最后捧起她的手,放在脸颊上碰了碰,真实的触感,忽而小心翼翼的拢进怀里,像怕弄碎了,动作轻得她难以置信。“你回来了,真好。”“你……”她一时凝噎,便心软,任他尽兴拥.抱。
“饿不饿。”
“咕~”阿温才说,元英肚子就蠕动起来,两人相.拥,那种麻麻的颤.动感,很奇妙。
今天胃口出奇好,阿温很高兴,决定赏脸推元英到外面走一走,但是轮椅这种东西,元英是死都不坐的。
他对阿温说,我不是废人!她只好扶着他,一路叮咛哪哪儿有台阶哪哪儿需要抬个脚,喘的她冒汗连连,找个座椅靠一会。
一条小径上安了把座椅,这条小路看不见人,但树旁还有盏路灯掌着。座椅上有落叶,阿温怕不干净,把元英带到树下,掏出面纸正要擦擦座椅,却发现树后面发出悉悉索索甚至喘气的声音。她心下疑惑,便又挨着元英的身子往后看,惊恐地发现一对小情侣在树后打.野.战!
她连忙拽着元英就要往外跑,元英毕竟看不见也疑惑,“阿温?怎么了?”
树后面嗯.嗯.阿.阿的声音静了下来——阿温死命拽着元英跑...耳旁好像听见一个女孩娇羞地啜泣,“……医师你不说这里没人来的吗呜呜”
跑到一半,元英扯了扯阿温的手,“不对阿,阿温我刚才好像听见平时照顾我的那护士的声音,咱刚刚是不是碰见她了?”
她窘,若不是天色暗沉,天知道她脸有多红,“没有。你听错了。赶紧回病房吧,你眼睛不能吹风。”
阿温昨晚是在小旅店过得,一气之下跑出来时身上只有两三百,还要挨元英三顿营养饭,只能住那种一万二三十的非法小旅店。
既然非法,店就不能光天化日裸.露,经过地下室的路有一条居民生活排水的臭水沟,阿温天天捏着鼻子过去。有时候,路中央还堵了几个小混混,抽着烟黄发萎靡一只耳朵几十个耳洞。
二手烟的味儿加上臭水沟的味,比福尔马林更为骇人。阿温是掩着半张脸走进去的,平常几个混混注意不到她。
但她今儿顾着在学校宿舍倒腾行李,又联系了出租公寓,忙坏了,没顾得上吃晚饭,这才从外面打包一份粉肠。
几个混混闻着味儿,瞧了过来,对视几眼,掐灭眼,来了兴致堵在阿温跟前。为首的是个爆炸头,廉价化妆品化过眼睛的一小伙,后来阿温才知道,他非男非女。
他嗲声凑到阿温前头,“小妹妹,口.交,一晚五十干不干?”
阿温心知摊上事了,没想到几个混混恶心成这样,“不干!”
其他的混混冲上来就要扯她,为首的拦了下来,“小妹妹还是处?S大的?”见阿温皱眉不说话,伸出脏兮兮的手撩开她挡在鼻前的丝巾,仔细一看还挺漂亮,为首的盯着阿温那对红彤彤丰满的红唇身.下.瘙.痒.难受,只差勃.起。“呵呵,你别紧张,不破你处,你就用嘴,伸出舌头捅我,然后含住...”
为首的只顾自己说的尽兴,阿温控制不住呕一声,晚上还没吃只吐出酸水,为首的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下部撞,撞了两下,就被粉肠烫的糊了眼。
其他人见此,一扑而上,总共三四人,将她堆到墙壁上,扒外套,阿温尖叫,“别碰我!”一双指甲两厘米长的手,扯破外套,在阿温锁骨上划了一道口子。脖子上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寒意无情偷袭,两行清泪滑下来,绝望时她喊道,“裴元英——”
......
今晚值夜班的是裴元英,但他在医院不方便,纶宝带班,听说东段路不太平,常有几个混混偷鸡摸狗,带着电棒就先过去转悠。
看起来没啥事,路上人也稀少,预备打包回府,又听见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寻着声源差点走错方向,又听到一声“裴元英”从地下室传来,一路奔过去,发现几个不良青年,围着一个女孩上下其手,一束光打过去,他说,“别动,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