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六岁随母亲住在陈家,纶宝刚会走路正咿呀学语,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亦不是妈妈,而是姑妈——陈穹的母亲陈韶华。
纶宝的同心链里有张裁圆了的照片,上面是和睦的三口之家,那时纶宝还能窝在襁褓里,不谙世事,而抱着他的女人黑发黑眸长相普通,人们说的红颜薄命与她格格不入。但在纶宝八个月时就跳江自杀,死因不明。随后的半年里,纶宝的父亲陈绾不知为何暴毙。
陈绾这个人各种荣誉奖章竟多得单独堆积成一间仓库。他有幸进去过,十六岁的他初次品读陈绾的论文集,虽然读的一知半解,但墨迹间产生了一股莫名色彩,时而随意时而严谨时而幽默时而深沉,深深吸引住他。
特别是陈绾一篇社会主义国家经济威胁论,犹使他佩服不已。
这样的男人,不用看相片不用见真面目,只在他的作品林中遨游一番,仿佛一个镶金的高大形象就能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其实,陈穹还是见过陈绾的。
从他结婚的录影带里。
活灵活现。
陈绾西装笔挺,高高的鼻梁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嘴唇很薄连弯起来的弧度都与儿子如出一辙,但陈穹仿佛猜透,那时陈绾的笑绝非发自内心。
他与结发妻子之间差了一臂之距,敬酒也好落坐也罢,那样的距离仿佛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默契。
接着他还看到了母亲陈韶华,她将两岁的自己拉到丈夫怀里,起身与陈绾的新娘拥抱,两人似乎交头接耳一番,久久才松手,而镜头却不小心扫过新娘眼角的泪花。
原来陈穹是见过陈绾的,只不过那是才两岁根本记不得什么。
陈穹几乎不可闻地叹气,这时门被元英推开——他们四个花了半天功夫还是回来了。
他们四人均沾了酒气,唯独代城一人烂醉如泥,跌跌撞撞闹出很大动静,呕了几下就要吐出口。
纶宝像只敏感的小猫,外界一点糟杂就忍不住轻轻蠕动了身子,陈穹皱眉,示意多多,——把人拖出去。
多多和元英连忙架着人就要抬出去,却被正好回来的卓磊堵住,他抬起代城的下巴,眼见他整张脸痴痴傻傻红得像晚霞,就拍了拍他脸,那个力道啊,整间宿舍都能听见手和脸接触和谐的清脆声,这个傻.逼。他对元英说道,“把人抬回去,我有事和你说。”
哦。元英赶紧把人扶正,没想到代城就在这个时候吐了,一滩秽物正中suitsupply意大利黑衬衫,穿这一件的人就是卓磊。
众人看着脸黑得像煤炭一样得卓磊,不禁摒气大气不敢出。多多反应较快,夹着胆大包天的罪人,逃了。
卓磊黑着脸脱下衬衫往垃圾桶一扔,又恶狠狠地瞪了眼暗笑地陈穹,随手套了件外套。
过了一会,面色缓和,“给你看个娃娃。”
卓磊手指在屏幕内刷两下就有张照片应入眼帘,那是一个眉眼与他三分相似的小男孩,他已经会走路,一年不见个子见风就长,宝宝瞪大圆眼咬着红包一动不动。
这是谁。
除了他的弟弟元宝,宝宝。还有谁。
元英小心翼翼捧过手机,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相片上的人摔碎了。他用手机轻轻点了点宝宝的鼻尖,图片局部被放大,他看清了宝宝脖子上的绣着歪歪扭扭的宝字香囊,眼眶一热。那日离圣诞节还有两天,从妈妈针线堆里掏出一针一线,用心在求来的平安符里缝上宝字。拿铅笔写了底字,原本照着笔画来绣还能像点样,可是那根针一点也不听使唤。
在那以后,元英坚信男人的手绝非做女红的料。
他偷偷溜到宝宝身旁,假兮兮地说了句,我什么都没干哈。转手把装了平安符的香囊挂在宝宝脖子上。
隔了许久,林素英过来看宝宝,喜到,人家宝玉衔玉出生,吾家宝宝戴囊破蛋。
噗——元英闻言急急忙忙问道,“妈,妈——敢情我们都是蛋生的?那你以前说我从垃圾堆里捡来骗人的?”
林素英,赏了大儿子一顿暴栗,抱着小儿子施施然走了。一边嘀咕道,这个字丑不拉叽。
元英泪眼汪汪地看着被针戳破口子的手指——“妈,妈我也是你儿子...”
......记忆,模糊眼眶。
他揉揉眼睛说,“他有话让你带给我不?”
呀!卓磊往他脑袋轻轻一敲,“看来,你也不笨。”
他原是难以启齿的,这下顺势圆过去。
“元德叔,咳咳——也就你爸,让你...再有骨气点。”
元英撇撇嘴,“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
“你怎么和林荣说的一样,幼稚。”卓磊忍不住给她脑袋一巴掌。
林荣闻言看过来,赞同地点头。
“他,毕竟,是你爸,做人,要,讲良心。”
元英脸色一沉,又钻入自己的死胡同,让人无可奈何。
每年产的特种兵都很珍贵,每年每个军区只挑三人,人人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一定可以得到机会,因为挑选尤为残酷,挑选的方式层出不穷,甚至有人用关系在前一天探到的内定名单,第二天都可能更换。
总之,这是一件神秘而严谨的事。
今天和往常一样,七点出操。
众人楞,这裴元英是嗑.药了吗,跑得这么卖力。
他们热完身就绕军区两圈,元英大概领先了半圈,他们从一个弯里跑出来还能看到他的身影,随即他又在下一个拐弯处消失。
剩下半圈,代城干脆咬牙冲刺,差几米...差几米就赶上元英,没想到那厮又突然加快。代城泪,元英君,等等奴家吖。
白卖力了,真正的考验是漫长的。到了中午,来了十个扮成兵人的刑警,到其中有一人是真正的指导员,上头虽没有明确表示,但这么点动静还是很容易被猜出来。
元英第一眼就认出十人中高大的身影——仲夏。
仲夏在十人中央,经过他身旁时侧目微微一笑,但笑容很淡,几乎不被察觉。可元英乐坏了,看来这次有戏!
他还记得那日在森林公园的山底下仲夏曾夸赞他是好苗子,他当时苦笑,好马也需要伯乐赏识,没想到伯乐这么快就来了,且来的巧来的妙。
”首长王之事在国旗下说了几段慷慨激昂的言论后,提到重点,为了欢迎十位同志到来,今天我们将尽东道主的礼仪,游区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