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点头,他用脚踢了一块石子到水里,石子太轻,浮在水面飘走了,他感情越丰富,越像这条流淌重水的河,容不下一份值得珍藏的感情。
真真默默道:“我想通了,如果见到我的父母,我也不会再跟着他们。”
萤火平平说:“只怕走出这里还很不容易,或许我们会困在这里。”
真真眨眼问:“你和别人也说过这样的话么?至少我没有。”萤火哽咽,他本来不是一个烦恼的人,有说不尽开心的事,但这句话使他感到“孤独”,因为这句话触动了内心深处,她想用“孤独”来征服桀骜不驯的少年,这的确是一记最狠的鞭子。
封闭的山谷,他们走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并没有路,一面面陡峭山崖,垂直成九十度角,就连飞猿也爬不上去。
真真坐下来,困倦道:“我们真会困在这里,永远这样活下去么?”她眼神哀伤,这里的水不能喝,他们又怎么能活得下去。
萤火低着头,他身上辣辣难受,就是一个人打赌输了,一口吞下一大罐辣椒油,也不会有他那样煎熬,他眼里闪出红色的光,突然笑了。
真真怪道:“我说错了么?还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这一会都不行?”哀伤中那一线曙光变得黯淡,她娇躯颤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害怕孤独,所以才会揭开萤火内心的苦涩,想让他和她一样哀伤,那样她便不孤独了。
萤火慢慢说:“我们不会死,而且我已经想好,我会和你在一起。”他目光移向绝壁上的枯藤,很有自信的说:“我们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你。”
崖壁上落满枯萎的藤条,很长很长,很脆很脆,似乎轻轻一触便会断裂,就算能通到上面,也绝对经受不起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真真叫苦道:“你是在挖苦我么,我能有什么本事。”她忽然也明白了,不过转眼说:“我的法术只对花儿有用,我是不能让藤条活过来的。”
萤火笑道:“你喜欢鲜花,可知道花儿总是笑得灿烂,虽然终会枯萎,但它们曾经美丽过,所有人都会记得它们好看的样子,花儿总是最美的代词。”
真真悠悠说:“笑得灿烂,那又怎么样?我们终究是逃不出这里,终究是要死在这里。”她无法控制情感,眼泪一滴一滴淌下来,伤心的流淌。
萤火拭干她的泪,笑说:“如果我们活下来,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只有欢笑,只有盛开的鲜花,而且永远不会枯萎。”
真真抽泣道:“有这种花儿么?”萤火笑说:“有啊,你是一朵。”她忽然哭得更厉害,扑在萤火怀里,他们静静拥抱,这是一种心灵之间的沟通,是一种彼此信任的符号,没有一丁点儿yu望,只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哭泣着叫嚷:“可是我不想活了,可是我不想活了,我在苍龙山看到了父母的影像,妈妈说我是被收养的,她要和那个男人远走高飞,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萤火静静听着,他早就想到,黑寡妇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母亲不会把孩子丢下,不会让骨肉流离失所。他眼眶湿润,胸口居然不喘了,信任这种力量不单叫真真说出伤心,也医好了他的病痛。
多一个人分担,她的心好受了。他说:“我们会很好的,永远的活下去。”她喃喃嘀咕着:“很好的、永远的、很好的……”,娇躯全部缩进他怀里,她此刻多么需要一个避风港,家却不再是属于她的港湾,失去时才会懂得怀念。
温润软玉般的身子伏在他的胸口,女孩呻吟的气息吐进他脖子里,她像常春藤缠绕着他,轻轻抖动,娇芯是那样柔美,足令任一个男人把持不住。
萤火心里渴望,但他明白若是做那种事情,就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山崖,只有死在这里。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他要活下去,也要让他们活下去。
款款缠绵,道不尽世间风情;凄凄佳人,泣声中三分媚骨。
风吹干眼泪,真真虔诚地说了些话,声音小得只有她能听见。宁静宁静,萤火站在一旁,他觉得奇迹会出现,藤条会活起来,会带他们离开山谷。
真真胸脯起伏,丰满而弹性,她默默道:“五色草木,水澹地长。”起风了,风吹起她的裙摆,显出一个撩人的曲线,是那样优雅,那样婉转。
半天过去,藤条依旧枯萎,没有半点起色,真真摇摇脑袋,耸耸香肩,无可奈何道:“我们就是想活,也是出不去了,世上只怕还没有能救我们的法术。”
萤火走过去,揉碎一根枯萎的藤,那里面居然生出一根新藤,他用一份力,流出新鲜的汁水,汁水是那样绿,充满生机的绿。他惊呼:“我们有救了,我们不会死。”
他们拥抱在一起,绝境给了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了解,但崖壁还没有攀上,意外总有可能发生,他们要做的是继续前进,一飞冲天。对于攀岩,做起来远比想象要难许多,如果走错一步,如果一个不留神,就会像一只折翼的小鸟,把生命还给大地。
他们很卖力,生命力是最坚韧的,谁也无法轻易夺走。
不知过了多久,当日光退到山后面,他们第三次拥抱在一起,夕阳透着柔和的光,万丈悬崖落在脚下,只是在他们的手上、身上涂满鲜血。“我们还活着。”他说完后就倒了下去,她也倒在他怀里,每个人都很累,都很疲倦,夜晚就是好好睡一觉的。
温暖的夜,温暖的风,它吹过大地,默默为人们带来祝福,它吹上云霄,又把人间欢乐带上天去,因为神仙需要笑声,没有笑声他们也会感到寂寞。阡陌小路,夜里有几只野狗在叫,这座村子里住的,又是些什么样的人?当他们醒来的时候,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水桶落下,它总是斜斜落下,如果不偏不斜,就打不到井水。古井从没有干过,即使在最旱的天气,正有一个小工在这里大水,打了好几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