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夜晚八时，总督府内还是灯火通明，非但是总督府所属的官员们在忙碌地处理各处的情报，提交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预案，政务府、军务府、商务府的官僚也都聚集在这里，随时向同僚们传达最新的工作进度。原本宽敞豪华的总督府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拥挤，走廊里到处可见神情紧张的政务官员们一边低着头确认手中的文书，一边匆匆前往另一个房间。
长时间代理总督职责的费农事务长从来没有觉得肩上的责任如此沉重，几乎令他不堪重负。在进入政坛之初，他就被誉为处理政务的天才，早在王都任职的时候就已经受到商务大臣的赏识，成为他重要的幕僚。调入拉密顿行省担任官吏之后，在无数次大换血中始终立稳脚跟的也只有他和其他寥寥数人而已。
王国紧急调集军队，进入大公国之后，沉重的后勤负担直接落在了费农身上。由于9月份正是收获的季节，他根本没有预料到粮食的调度会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拉密顿境内，甚至邻近省份境内的新粮几乎被一扫而空，全部被商人们输送到卡尔森的托勒密行省地域。而现在只能通过大幅提高粮食的收购价格，以吸引王国的食品商能从其他省份调入食品来解燃眉之急。
不过，意想不到的是，近几天居然在拉密顿的市场上出现了不少产地不明的食品，经过市场官员的寻根摸底，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与本行省接壤的卡尔森克利维行省。粮食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在战时是严禁跨国运输的，虽然说两国边境的边检并不是密不透风，但商人们的胆量还真是令人咂舌。
“政务长，”商务副长在一天里已经是第四次出现在费农的临时办公处，“这几天市场上走私来的食品有增无减，而根据政务长的命令，我们一直维持着超高的收购价格，会不会是敌国故意在搅乱我国的市场秩序，以从中图利……”
“今天的收购情况怎样？”费农头也不抬地打断了商务副长的发言，他正在审查从军务处传来的军饷预算。
“截止到下午6时，从市场收购的食品折算为军粮是17635份，从邻近行省调集储备粮6200份，其中怀疑为走私而来的食品占总收购额的19%。”
费农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报告，稍稍蹙起眉头，他从来不会怀疑刚铎商人的实力，尤其是战时刚铎商人的实力，但在此前提下，走私的商品居然能抢占接近五分之一的市场份额，这说明了什么？
商务副长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陷入沉思的年轻政务长。虽然糜乱的私生活经常被人诟病，但所有与费农接触过的人都充分相信这位年轻官僚的能力，当商务处的粮食收购陷入僵局束手无策时，正是他制定下从来没有在王国历史上出现过的收购高价，从而完全激活了食品市场。
“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考虑这个问题，”费农终于放弃了继续深究的打算，台案上高高堆起的报告和文书迫使他迅速做出每一个决定，“去委托东南商联的人调查这件事情，他们肯定很乐意获取竞争对手的情报。”
“那，收购的价格呢？”
“今天贴补的金币是多少？”
“8320枚，比预算多了1320枚。”
“继续维持收购的价格，另外，我需要更加精确的预算。”
“是的，费农大人。”商务副长把带来的报告放在政务长面前的台案上，那座由羊皮纸和卷轴堆砌的小山又垒起了一个小尖。
离开政务长的临时办公处后，商务副长快步走向商务部在总督府内临时的办公地点，他需要立刻通知更多的人手加紧核算明天的财政补贴预算。经过一间气势堂皇的红木大门时，他稍稍放慢了脚步，抬起头仰视着那扇大门。总督府里的房间几乎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政府机关占据殆尽，有的官员只能在走廊的尽头，甚至花园的出口办公，却只有这里依然紧锁着房门。
这里本来应该是总督办公的房间。商务副长叹了口气，他来到拉密顿行省上任之后还没有机会见到过行省的总督，只是偶尔会听说这位王国的公主已经把长期荒废政务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难得的是，这样的行省居然能够依然保持运转。话说回来，如果娇贵任性的公主能看到现在总督府里忙乱的景象，终于感受到总督的职责，真的回到这里，行省的政务流程又是否会更加流畅？还是干脆被突然落下的枷锁压得粉碎？
年轻的官员苦笑着轻轻摇头，人家说不定现在正在父王的膝下撒娇呢，哪里还会担心一个边境行省的政事。他加快脚步朝自己办公的房间走去。
卡尔森王国克利维行省境内。
夜色中，两架马车沿着官道来到邻近一座村庄的路口，驾驶在前方马车上的车夫没有等车停稳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驾驶位，跑向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红枫树。正在树根上坐着的一名农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掸了掸御寒的长衫。当然，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有谁无缘无故出现在村外的道路上的。
两人在树下低声说了些话，然后车夫打扮的人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些什么交到农夫手里，银币相互间碰撞的清脆声音在宁静的晚上格外清晰。农夫仔细数了数递到手中的定金，满意地收入钱袋。
“老爷们，请跟我来。”确定定金到手之后，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即便是擅长职业性微笑的商人看到这样的假笑时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吧。”朱宸嘟囔道，他回身朝一直惴惴不安的同伴招了招手，示意一切顺利。
崔哲熟练地把自己新购入的马车赶到朱宸身边，悄悄说道：“快些走吧，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朱宸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你的预感都能灵验的话，今天我们已经被抓住好几十回了。”
第三十章 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