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了笑,但笑容在他苍老的脸上竟无法停留,仿佛在瞬间就淹没在纵横交错的皱纹里:“作为一名密探,还要询问对方的姓名,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索德哈特明显一怔,的确,他也知道密探的最高境界就是可以在接触对方的瞬间完全了解对方的身份、特性等信息,但这种技能只是存在于口口相传的传说中罢了,难道真的存在吗?但他现在有重任在身,没功夫考究这些问题。
“虽然你我无冤无仇,但是,为了新时代,只好为你选择通往地狱之路。阻挡我路的人,去死吧。”索德哈特眼中凶光大盛,一道寒光在一霎那猛然蓬发,强烈的剑气汹涌而至,剑光灿灿,寒气凌厉,老人的周围瞬时间竟似乎被明亮刺眼的白色光芒完全笼罩。
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时光的流逝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它的步伐和节奏,但是对于垂垂老矣的老者,对于对未来充满渴望的少年,那一瞬,那一霎那又会不会有别样的光彩?
剑随意动,但是人的意念就能够追随刹那的光芒,就能追寻片刻之前凋谢的飘零吗?
光和影在空间与时间的间隙中匆匆流曳,铿锵激越的是跃动的剑芒还是内心对过往的执念?浩瀚奔腾的是飞扬的剑气还是不能平息的怨恨?
剑影之间,眩目的光彩如彩虹般变幻,寒梅的洁白色仿佛能散发出沁人的幽香,漫天的粉红色如同浪漫的樱花飞舞盘旋,而最后,它们都化为蓝色,一种最纯净的蓝色,最清冷的蓝色,最残酷的蓝色。
剑身流畅的线条,可以像寒梅的幽香引人遐想,剑花挽起的芳华,可以像樱花的烂漫让人沉醉,但是,剑,始终只是一件杀人的兵器,是凶器,而剑术只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好的借口来掩饰,这都是无可置疑的事实。当它收敛起浮华的温柔,冰冷的寒意在剑尖萦绕,紧握它的人即便不是魔鬼,也决不是圣人。
龙闪,号称是大陆上最强的剑技,龙闪发动之际,也是剑作为一柄凶器,最接近魔鬼的时刻。
但是,在蓝光黯淡下来的时候,老人依然稳稳坐在木椅上,好像动都没有动过,索德哈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重重摔倒在距离老人一步之遥的土地上。
一个年轻人从屋子里探出头,看到来人已经倒下,才笑嘻嘻地走到老人身边。
“龙闪之威,竟至于此。”他不由自主地赞叹道。仅仅是一击,以老人为圆心,五码以内的物件全部被卷成了碎片,唯独老人和他身下的木椅安然无恙。
他走到索德哈特的尸体前面,用脚尖把尸体翻了个身,尸体的胸口附近不知道被什么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老人弯下腰,在自己的左腿上摸索到一个机关,轻轻拨动,竟弹出一个弹夹似的木盒。他把已经射空的木盒取出,将自己刚刚重新打入穿心钉的木盒小心的安入。
怀特之腿。“龙闪”索德哈特在死前想说的是这四个字吧。
“密信在剑柄里。”怀特安安稳稳坐在木椅上说道。
年轻人拿起造型怪异的长剑,对着剑柄看了片刻,才找到了机括。取出密信之后,他立刻交到了老人手中。
老人扫了一眼,说道:“普通信封,三根黑羽,立刻送到耶科夫骑士手中。”
年轻人手脚利索地把密信装入信封,浇上火漆,然后粘上了三根黑色的羽毛。
“爷爷,晚饭在屋里,还是热的,您先吃吧。”说完,少年从屋子后面牵出一匹黑色的骏马,潇洒地飞身上马,转眼间就消失在密林中。
怀特缓缓站起身,走向破旧的木屋。
有时候,老人更加珍惜一丝一毫的时间,因为逝去的太多,他们才更加知晓时间的宝贵。
第十章 夜行军
在耶夫科子爵为决策左右为难时,他收到了一份决定性的情报。粘有三根黑色羽毛的密报中是诺尔城大臣宣誓效忠艾利殿下的密信,也就是说双方暂时还没有结成犄角之势。综合其他密探先后传递至军营的军事情报,刚铎军队在当夜进行重新编组。
刚刚建成的营寨大门被打开,大军迅速从各个方向离开驻地,奔向各自的目标。
“扑通。”
一声闷响在静悄悄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姬良警觉地张望着道路两旁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巡逻队的踪影,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支在树木掩护下行军的部队,才松了口气,小步跑回队伍中间,把摔在地上的礼奈捡起来扔回马背上。
和其他新生领主一样,姬良和雪狮公会的四人都被编入了攻击哨所和关卡的作战序列。乔治子爵把手下的部队分为十几个小队来夺取多个目标。由于城堡联军的兵种组成极不平衡,他放弃了重新编组的努力,直接把军队分配给所属的领主们,所以姬良他们仍然是带着自己的部队去执行进攻哈兹兰哨塔的任务,只是骑士们都被调拨到其他部队分配了别的任务。除了几个老面孔外,还有一名虚拟人领主扬克尔爵士,率领他的半队骑马列兵加入了姬良所在的小队,小队的指挥官经过一番推三阻四之后依然是落到了姬良头上。
夺取几十人防守的哨所原本算不上什么问题。不过主要的困难在于,经过整整两天的等待,领主们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尤其以新生领主们最为明显。集结的时候,他们表现出最高昂的斗志,和极其兴奋的状态。不过两天站下来,一个个蔫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