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请客,老萧我和张先生忙了几个通宵,把剧本给你改好了,你不应该好好慰劳我吗?”萧鸥一句不让的顶了回去。
“好好,我请客,沈先生,你也去吧。”孙立夫的声音里满是喜气。
梁家威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预感到自己在这行干到头了,什么下一步片子,三岁小孩也知道这是托词,一抬眼,看见林淑兰从外面进来,匆匆向化妆间走去,急忙跟了上去。
“林小姐,求您跟孙导演说说,不要改剧本,让我把后面的戏演完吧。”梁家威央求道。
“剧本已经改过了,公司都通过了,哪能再改回来?”林淑兰摇摇头说道。
“您是大明星,公司都要看您的眼色行事的,他们肯定听你的。”梁家威道。
林淑兰微微一笑:“我那里是明星,不是和你一样,只是个普通演员而已。”
梁家威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猛拍一下,“林小姐,我不是人,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您不要生气,我给您赔罪。”说着,连跑几步,跑到林淑兰的面前,双膝跪倒。
“啊呀,家威,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林淑兰急忙搀起他,别太过火了,见好就收吧,于是说道:“这样吧,我跟导演说说看,不一定行,我尽力吧。”
“好的,林小姐,你说一定行。”梁家威眼睛闪动着泪光,颤声说:“您就是我再生父母。”
林淑兰这个气啊,我年龄还没有你大呢,怎么变成你父母了,说道:“好啦,你也别高兴太早,我下午就找他们疏通,一有消息就给你回话。”
第五十一章绍兴班头
几个人坐在水上渔家的包间里,争争抢抢的吃着饭店的特色锅贴饼,边听着林淑兰叙说的梁家威找她求情的事情。
萧鸥叹口气道:“见好就收吧,但愿这小子能吸取教训,以后做个好人。”
孙力夫把口中的锅贴饼吞下,说道:“我看这样,淑兰你这样说,剧组答应我们两个本子都拍,以后公司看情况定夺,如果用原来的本子,原有的谈好的7000元,我们还给他,不用他的本子,就只有5000元。”他扭头看着陆一鸣:“沈先生,你看呢?”
陆一鸣点头说:“行啊。”
“不过,我还有个想法。”孙力夫说:“整个本子重拍,男主角就有沈先生来演,一定很火。沈先生,你看如何,不耽搁你做生意的。”
陆一鸣吓了一跳,自己的真容在电影上面出现,被张啸林发现,自己在上海滩还能有平安之日吗?他连忙说道:“孙导演,你快饶了我吧,这几天我好像在油锅里煎熬一样,那里还能拍下去,你让我安安心心做生意是正经。”
“可惜啊,电影界少了一个赵丹了。”萧鸥喝了一口酒,击桌叹道。
孙力夫一听,又说:“沈先生,你就听我们劝吧,要不,我的下一步片子让你做主角,公司已经把张先生的《啼笑姻缘》买了下来,你演樊家树如何?”
陆一鸣苦笑道:“我真的不是这块料,你们就饶了我吧。”
林淑兰知道陆一鸣长年不以真面目示人,必有原因,于是说道:“导演,萧先生,我们不强人所难吧,尊重他意见。”
孙立夫连连摇头,口中道:“可惜,太可惜了。”
※※※
吱呀。
“哟,沈爷,您来啦。”推开大世界边上小巷里面的一个小门,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人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来人,立刻满脸笑容,跳起来急忙穿上鞋子,说道:“沈爷,我给您倒茶。”
陆一鸣一摆手,“不用。”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问道:“阿根,有什么情况?”
阿根站在面前,恭恭敬敬的说:“这几天啊,那个韩大军长天天来看《梁山伯与祝英台》,还送花给梁小凤,那个花啊,每次送都是一大捧,抱都抱不过来。”
沈默抬手做了个手势,“坐下说。张啸林最近有没有来看《梁山伯与祝英台》?”
阿根侧身坐在床沿上,口沫横飞的说:“有啊,他每天都来,不过现在脾气比以前坏多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倒茶的小二,昨天我还挨了一个巴掌。”
“这个绍兴班那个是头啊?”陆一鸣问道。
“绍兴班的头是任伯。老头还不错,经常给我们一些赏钱,现在他日子有些不好过了。”阿根道。
“怎么回事?”陆一鸣问。
“梁小凤是他们的当家花旦,现在张啸林天天盯着,新来的韩重渠也天天盯着,说不定那天就出事,不过那小妞长得真是好。”阿根吞了一下口水。
“阿根,下午给我约梁伯出来喝茶。”陆一鸣道。
“这,这老头脾气有些怪,我不一定约得出来。”阿根为难的说。
当啷!几块大洋仍在桌子上面,陆一鸣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办法你自己想,一定把人给我约出来,下午四点,我在世外楼茶馆等他。”
……
四点正,任伯出现在世外楼茶馆。
“请问你是沈老板吗?”任伯是个干瘦的老头,滴溜溜转的眼珠中透出精明。
陆一鸣点头:“任伯?请坐。”他提高声音叫道:“小二,来一壶上等龙井,四碟点心。”
“啊呀,这那里敢当,还是我来请沈老板吧。”任伯刚坐下又站起来,哈着腰说道。
“没事,任伯,您坐下来。”陆一鸣抬手示意让他坐下。
小二送上来茶水点心,任伯问道:“沈老板叫小老儿来,有什么吩咐啊?”
“是这样的,我的老岳母再过几天是七十大寿了,她老人家是浙江人,最喜欢越剧了,我想请任伯的班子那天去唱堂会。”陆一鸣杜撰了一个岳母出来。
“沈老板,这就要抱歉了,我们班子不能出去唱堂会。”任伯道。
“怎么,你们不唱?你放心要多少钱我们照出,沈某别的东西没有,钱还是有一些的。”陆一鸣道。
“不是钱的问题。”任伯苦笑着说。
“这就奇怪了,再红的班子也没有不唱堂会的,你们是看我不够资格?”陆一鸣落下了脸。
“不是,不是,沈老板,你别误会。”任伯急忙站起来说道。
“那为什么?”陆一鸣问道。
“张老板不会同意的,他每天都要来看戏的?”任伯道。
“那个张老板?”陆一鸣问道。
“张啸林。”任伯道。
陆一鸣笑道:“难怪,那就不为难你了,我另外找个越剧班子,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