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个声音在毒甲大王身后幽幽响起,“你这小犰狳好生无礼,我只是从来没见过吃人什么样子,想安安静静地看你是怎么吃得,你无端端地骂我作甚?”
毒甲大王大惊,回转过身子,只见身后一个青年端端正正地盘膝坐在空中。青年穿着一身青色卷云长袍,一头赤色长发直垂腰间,隐隐泛着紫金色光点,脸似斧削般棱角分明,长得十分俊秀,双目细且长,不时闪过点点赤光。
那青年提着一个酒瓮,歪着头看着毒甲大王道,“这里可是首阳山地界,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们的长辈没人告诉过你们这里不能乱闯吗?”
这青年正是我,封山修行了近百年的三眸血狼胤煌。
听到这里,毒甲大王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一脸惊恐,双目圆瞪,汗如雨下,两条腿如筛糠般乱抖,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老祖饶命,小的真不知道这里是首阳山啊,我是追这小道士追到这里的,还请老祖饶过小的一条鼠命,小的这就滚出去。”
毒甲大王想起的那个传说还是源于巫妖大战之前,金翅大鹏岳还在首阳山的时候,那时候岳还只是魔将修为,尚不能化为人形,更没有和五大圣结为兄弟。
有一回岳出去玩耍,偷吃了一条刚脱去蛇身的小虬龙,吃便是吃了,大鹏本就是以蛟龙为食的,不过那条小虬龙的父亲乃是一条魔王境的蒲牢——真龙第四子。
亲子被食,蒲牢自然大怒,追着岳便进了首阳山。
当时的我刚受了呉啟的舍利灌顶,修为已是魔帝顶峰,本体又是高出真龙好几个层次的天地异种三眸血狼,便是真龙来了也不够我两下掐吧的,更何况只是条魔王境的蒲牢。
本来只想给那蒲牢一点小教训逐出首阳山就可以了,只是那会我尚不能自如地控制体内庞大的真元,一击之下,那蒲牢便化为灰灰。
蒲牢后面跟着一众小妖自然也是树倒猢狲散,各自逃窜,一时间方圆几十万里的修士便都知道这首阳山有个极不好惹的人物。
后来岳修为见长,更是与五大圣结为兄弟,于是便在周边放话,这首阳山乃是他兄长修行之所,方圆百里不得允准便不得进入,否则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于是这首阳山周边百里似乎成了一片禁地,从来没有人或妖敢进入其中。
想到此处,毒甲大王不由得遍体生寒,心中暗骂自己不长眼睛,追那小道士怎就追入了这片禁地,想想等会自己可能会遭遇的下场,磕头磕得越发起劲。
我看的心烦,不由皱起眉头,道:“你不是要吃人吗?倒是吃啊!我还从来没看过吃人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一挥衣袖,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刃飘到毒甲身前。
“来,我借你一把刀,你先割了他的舌头,然后吃了他的脑子,再扒开他的肚子先吃掉他的心,再吃掉他的肝,不过一定要留着他的两个眼珠子,让他看着自己是怎么被你吃掉的哦。他若是提前死了,那你便是要陪他一起死的。”
听闻此言,毒甲头也不敢抬,磕得越发生猛,地上尘土飞扬,只一会的功夫便出现一个尺许深的土坑,而毒甲额前铠甲尽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老祖饶命,小的只是吓唬吓唬这小道士,小的可是从生下来就没吃过人啊。老祖饶命啊。”
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待一挥衣袖将这小妖打成画饼,却见那小道士悠然坐下,冲我微微一笑道:“胤煌还是放这小犰狳一条性命罢,他傻则傻矣,倒是真从来都没有吃过人的哩。”
修行近千年,修为已经达到如今这般地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旁人的一句话说得心神大乱,但是这小道士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说得我道心动摇,眼中精光闪烁,淡然的表情不再,身周忽然响起阵阵妙音,隐约可见几道风骚曼妙的身影环绕在我身侧——
这可不是成圣的异象,而是我心神大乱,域外天魔趁机入侵的景象。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了下心神,额间血眸张开,赤金色光华流转周身,一只长着六角八翼,头上顶着十二支复眼,生得怪异无比的灰色异兽从自胸口探出脑袋。
那异兽刚一出现,就长大嘴巴,一股无穷吸力自它口中生出,便将那几道心魔吸入口中,吃罢还吧唧吧唧嘴,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摇了摇脑袋钻回我体内。
此次修行百年,虽然仍未成圣,但是我也已经将天魔附生决修到一个前无古人的地步,附生核居然被我养成了附生魔,这等域外天魔对他来说确是无上的美味。
冷哼一声,一道血光罩定那坐着的小道士,袍袖一甩,还在地上跪着磕头的毒甲只感觉天旋地转,再睁开双眼已是在千里之外。暂先放下逃过一命暗自庆幸,从此决定一心向善,最终还拜入上清通天教主门下,有了一番作为的毒甲不表,我们再看回首阳山。
第三十章呉啟,墨语
在三眸血光笼罩之下,小道士体内筋络,骨肉连同识海记忆都展现在我眼前,哪怕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尿过几次床的糗事都被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不管怎么检查,他在我眼中始终都只是个修行不超过双十年月的少年,并无其他异常,但为何他却能一口叫出我的本名?这个由呉啟给我起的名字,除了呉啟和岳,便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本名。
“很奇怪是嘛?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何一见到你就感觉到分外亲切。虽然我知道以你的修为,像我这样的小道士就算来上个十万八千个都不够你一口气吹得,但是我却感觉我们好像早就认识,感觉只要我说得出口,你就会听,就好像……”
说到这里小道士停顿下来,挠了挠头,好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前世注定的一样,对吗?”我紧紧地盯着小道士,生怕错过他半分表情的变化。
“对,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我喜欢你身上的气味,我知道你叫胤煌。”小道士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暗叹一口气,收回笼罩小道士身体的血光,闭上额间血眸,我知道这小道士是谁了,要说这三界之中最了解我的人,除了我自己,便只有眼前这位了。就像他说的,我们之间的这份牵连是在他上辈子就注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