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一手拿着芭比娃娃，一手拿着拨浪鼓，拾级而上，循着残存的一丝记忆和杨清玉的描述，来到了半山腰的凉亭外。她看到了那面墙，墙上被人用彩笔写了一些字，大约是某某到此一游之类。
杨阳绕到墙后，一步步走向后面的小坡。坡上长满了绿苔，绿幽幽的一片，像深夜里猫的眼睛。杨阳贴着土壁，一手摇着拨浪鼓，一边喊着，“钱万里，钱万里，你在哪里？”她微弱略带颤抖的声音被压在拨浪鼓的节奏下，在这个阴凉而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诡异。
杨阳走到坡的边缘，小女鬼还没出现，便摇着拨浪鼓，贴着土壁原路返回。忽然，拨浪鼓的节奏快了起来，像疾风暴雨般，红色的塑料珠子快而重地打在绘了卡通图案的皮面上，薄薄的皮面承受不住似要破裂。
“钱万里。。。”杨阳喊着，四周的空气起了一层白雾，气温骤降。珠子突然停止了敲打，安安静静地垂在鼓皮两边。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扎着两支羊角小辫浑身赤裸的小女孩。杨阳将手上的芭比娃娃和拨浪鼓递过去，“送。。。送。。。送给你的。。。”钱万里的个子只到杨阳的腋下，她将手放在芭比娃娃身上，直透透地穿过橡胶。杨阳看着钱万里没有瞳孔的眼睛，没有表情的可爱脸蛋，手上的拨浪鼓的珠子又开始敲打起皮面来了。
“你。。。你喜欢拨浪鼓？”杨阳小心翼翼地问道。钱万里的双脚离开地面，在杨阳的身边绕着圈子旋转，“拨。。。浪。。。鼓。。。”杨阳的耳边响起李乾的话，“小女童哄对头了就能乖乖跟着你。”杨阳便一手拿着娃娃，一手摇着拨浪鼓，像个七八岁孩子般地边唱边跳，“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哇哈哈。。。哇哈哈。。。”钱万里看了看她后，跟着她一起跳。
跳完几首儿歌，杨阳蹲了下来，钱万里也蹲了下来。杨阳忍不住伸手拉拉她可爱的小辫子，摸摸她的头顶。钱万里看着杨阳，任由她折腾。杨阳自言自语道，“我叫杨阳，你叫我阿姐吧。本来我该叫你阿婆的，但是你的样子才六七岁。我十三岁了，你得叫我阿姐。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哦，我做你的姐姐会照顾你的。我会教你唱歌跳舞，我会买很多拨浪鼓给你哦。你愿意跟我走吗？”
半响，钱万里说道，“李乾要我来保护你。”原来李乾都安排好了，杨阳还以为是自己聪明有本事呢。杨阳起了身，“那你跟我走吧。”钱万里也起了身，拉住杨阳的手说道，“等等，你必须先立个誓约。”“什么誓约？”“我守护你到约定之日，你须渡我入界。”“怎么渡你入界？”“这个我就不知了，这是你的事。”杨阳甩开钱万里的手，“我不干，凭什么你来提条件。”“因为。。。”杨阳四周阴风骤起，钱万里的声音在风中飘荡，“你现在耐不得我们。”杨阳想了想说道，“好，我立誓。”
阴风停了下来，钱万里站在杨阳面前，拉着杨阳的手一起跪下。杨阳的手碰到地上的小石块磕破了皮，狠骂了句，“泼皮囡，轻点不行啊。”钱万里自顾自说道，“我钱万里，愿守护杨阳到约定之时。如有违背，神魂毁灭。”说完，她看着杨阳，“你如此说，我杨阳，愿在约定之时渡钱万里入界，如有违背，将失最爱。”这誓言太歹毒了，杨阳在犹豫着，不肯说一个字。她忽觉浑身发冷，起了鸡皮疙瘩，她猜到钱万里暗中在给她的身体降温，似在威胁她。她真是中了鬼计，入了鬼窟。
“不行，你这誓言太毒，太重了。”杨阳直说出来，“这誓言谁教的你？李乾？”钱万里说道，“不是他，是一个女人。誓言不是儿戏，不能说立就立，说不立就不立。”说后半句时，钱万里稚嫩的女童声里夹着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女人？她便想到白尔雅，她说道，“你不能相信这个老女人，她想害我，她还想害你。她不是一个好人，她也不是一个好鬼。”钱万里说道，“她不老，她也不是鬼。她让我转告李乾一句话，然后李乾就离开墨州会她去了。”李乾不是回家种田吗？怎么去找女人了？李乾真是为老不尊，晚节不保。而且为什么要离开墨州相会，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杨阳好奇地问道，“她让你转告李乾什么话？”“这不能说。”“那你知道这女人的名字吗？”“她说她叫白芷兰。”白芷兰，又是姓白的。
杨阳想要站起身，却被钱万里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得顺着钱万里的话说了一遍。她想着被逼迫立的誓应该不做算，但是钱万里将她破了皮的手贴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臂上。嫩白的手臂被染上了赤红的血珠，染血的地方如烈火炙烤般灼热，血珠化成了血痣，任杨阳如何搓揉都消不掉。钱万里说只有到了约定之时，血痣才会消失。
杨阳憎恶起这个可爱的女娃来，见脱了身便一路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南帝峰。外面阳光猛烈，鬼最怕毒日头，钱万里定不能跟来。如果钱万里不能守护她，就违背了她的誓言，那么她就会神魂毁灭。哇咔咔，杨阳心底笑出了花。她拍拍胸脯，对自己说，我真是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