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期末考试,杨阳语文得了93分,数学97分,不好也不坏,杨清玉夫妇说来年再接再厉。放了寒假,一群孩子乐疯了,每天相约游戏,把一学期的课堂知识完全抛在脑后。
这年的春节过得甚为平静,一样的习俗,一样的红色喜庆,一样的喧闹,一样的来年祈祷期盼。
墨州人正月十四过元宵节,吃糟羹,当地人称“生粉糊”。到了正月十五,学校开课,村民也陆续外出寻工。一般生意人会在正月初八放烟火试营业,正月十四过后才正式营业。
学校象征性地放了几重烟花,正月十五准时迎接学生。杨阳虽然在去年只读了半个学期的小班,但考试成绩都经通过,直接进入中班。中班的教室是在祠堂西南角小屋,也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去年中班考试未通过的学生留级下来重读中班,所以满满坐了一屋子的学生,课桌和椅子都不够用。校长提议让学生自带坐椅,并且三人合用一张课桌。于是,杨清玉从市场上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小木方凳,一只放在家里用,一只让杨阳带去学校。
杨阳被安排坐在两个女孩子中间,左边的女孩叫做杨雪莉,是程老师的女儿,右边的女孩叫做魏淑娟,来自菜头村。这两个女孩尚为乖巧,待人谦和有礼,行事低调委婉,与杨阳相处得颇为融洽。小霸王薛逸夫也升了级,坐在教室中央,他的习性不改,却稍微有所收敛。
祠堂外的河岸上种了几株柳树,微风习习,柳絮飘扬。河岸边沿长了一行野草,开了嫩黄的小野花,微微清香,磬人心脾。那时候的天空是碧蓝碧蓝的,河水是澄清澄清的。帝河的水起于龙潭水库,每日清晨,水库定时开闸放水,下面的水坝也定时开闸。所以一到放水的时候,河岸下的台阶上挤满了洗衣服的女人。
花红柳绿,暖阳普照的一天清晨,菜头村的小石桥上围了一圈人。一会儿,附近的河岸上也站了一些人。他们或悲戚,或伤感,或愤怒,或同情,或冥思,或担忧等,神态各异,言语闪烁。
此刻,杨家村幼儿园中班的学生正在上课,程老师在黑板上写着一列加减运算的练习题。她写完后,正要找个学生来答题,便看见门口有个黑影急速跑进来。
来人站立在薛逸夫面前,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薛逸夫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眼圈红了。程老师在讲台上喊道,“请您出去,别打扰学生上课。”来人转身对着程老师说道,“老师,事情紧急,我代逸夫向您请个假。”程老师还未说话,他便拉着薛逸夫从全班孩子面前离开了。
程老师对着同样一脸惊讶的学生说道,“你们翻开书本,把第19页的练习题做了,老师一会就回来。”然后指着杨阳说道,“你,负责班级的纪律。”她便从教室走了出去,一路小跑追上了薛逸夫两人。
那瘦高的男人,见程老师追来,便说道,“老师,实在对不起,这孩子的妈刚才投了水,现在还没找到,他爸也不知哪里去了。”程老师听完说道,“你们去吧,好好照顾孩子。”男人点了点头,立刻带着薛逸夫去了菜头村。
程老师回来,发现孩子们都在做题,课堂上秩序俨然,便继续之前的讲课。其实,之前孩子们对薛逸夫的离去甚为好奇,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会。杨阳虽然也好奇,但是程老师交代她要维持课堂秩序。她便走到讲台上,对着同学们说道,“不要说话,现在是上课。”教室里便安静了一会,不久又开始叽叽喳喳,甚至还有玩闹的。杨阳敲了敲戒尺,“谁敢说话?”众人不理杨阳,继续说话玩闹。杨阳又敲戒尺说道,“程老师回来了,安静。”众人听见程老师的名号,瞬间安静了,回到座位上低头做题。一两分钟后,程老师进来,就见到了这么井然有序的一幕。
下课,上课,放学,孩子们渐渐忘记了薛逸夫离去一事。杨阳回到家里,隐约听到大人们避讳地谈着一个话题,有关于菜头村的一个女人,一个家庭的事情。但只要她一接近,大人们便换了个不紧要的话题。
不知怎么的,杨阳预感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这种独有的感觉,从她长大后的某一天,某一个奇遇开始,渐渐地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