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人们睡得早,此时全村,甚至全镇都陷入一片黑色的沉寂中。只有他们三人,打着白灯笼,在路上并排走着。所到之处,惊动了熟睡中的家犬或野犬。于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连绵不绝,伴着长长短短的咒骂声。
三人继续赶路,一齐经过了山下的一座庙舍。此庙舍的规模较大,围墙高耸,庙门紧闭,不曾听见诵经之声,也不曾看见灯火之明。李乾提着灯笼照了照门上牌匾,只见写着“大悲寺”三个大字和一些小的题字,颇有些年代。
因着急赶路,他便跟着其他两人绕着围墙上了山。那时候的南帝峰已经铺了青石板的台阶,一路走来甚是轻松。黄仕明带路来到了山上的一个小斜坡,三人在坡上站定。脚下斜坡已被人铺平,往里走近,看到六个新堆的小土尖。黄仕明说这便是钱家人的墓地了。
颜永和与黄仕明都四处寻找钱仁荣的踪迹,李乾一动不动地站在六个小土尖中间。颜永和在四周转了一圈,着急问道,“李乾,不在这,你是不是搞错了?”李乾回过神来,镇定地说道,“小姑娘不在这,她一定被埋在了别的地方。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怨气,那么一定是在这附近。”
黄仕明也走回来站在颜永和身边,他正要说什么,却听见李乾说道,“嘘,你听,她在笑。”黄仕明和颜永和均一头雾水。李乾抬头望了望,随后从原路返回到台阶处,向上走了十几级,走到了刚才斜坡上面的一个斜坡外。黄仕明和颜永和跟了上来。李乾回头对他们说,“记住,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走过去。”他给了两人各一个符纸,让他们叠好握在右手手心里。两人照做,乖乖站在警告线之外。
李乾从袋里掏出一把桃木剑,又拿出一个纸包。他将纸包打开,用手沾了沾纸片上的粉末,点在木剑上。他吹熄了两个白灯笼,提了防风煤油灯,小步往前走。他回头对着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两人说道,“记住,无论谁叫你过去都不要过去。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去理它就是。”两人在夜幕中瑟瑟地点头。
两人看着李乾渐渐走远,那片暖黄色的火光也渐渐远去。黄仕明的目光随着火光而去,他在借着火光搜寻钱仁荣。只见火光慢慢变小,最后也融入了这黑色的寂静中。黄仕明心里着急,但想到李乾的嘱咐,只好乖乖地站着不动。但他又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忽而看到斜向上的远处飘着一团团青白色的火光,他问道,“那边飘着的莫不是鬼火?”久未听见人回答他,他便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其实,身边的颜永和,听到了这话,也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那团团火光。他心中记着李乾说的不理任何事情,他便不去理。
而李乾借着小小的火光,注意前面,左边,右边和脚下,一步步小心地走着。他看见不远处有个人躺在地上,虽然看不清,他很肯定这应该就是钱仁荣,准备过去将他扶起,好交予黄仕明。他将煤油灯放在地上,一手触及钱仁荣的身体时,像是被雷电闪到瞬间跳了起来。他在心里不住咒骂,妈的,低估了她。他便握着桃木剑舞了起来,嘴里念着,“天地创始,分生阴阳;女者为阴,男者为阳。亦是生死,不可逆反;生者为阳,死者为阴。阴有阴界,速离阳世。”
他的面前现出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浑身赤裸,头上两只小辫子绑了两根细细的红丝带。李乾挥剑刺了过去,女孩在他面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