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虽然没有把握,但医术过人倒是真的。
几帖药下去,向梓砂的烧总算退了,人也清醒过来。只是外敷的药捂在伤口上,又闷又刺痛,她总忍不住揭开。
于是萧千仞只好在照顾她吃饭喝水洗漱之余,还要时刻准备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你真是…屡教不改!”萧千仞头痛,“都说了,不许下地不许碰水不许揭纱布!怎么就不听话呢!”
向梓砂正金鸡独立着喝水,见他进门赶紧放下,乖巧地笑:“你回来啦~你放在那边的水我不小心洒了,我渴了嘛…”
萧千仞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那都是别人带来的慰问品。他之前来过雪域几次,有一些相识,也有一些像客栈掌柜那样受过他帮助的人,听说他进城的消息都来叙旧。他怕吵到她,特意去楼下大堂里见面,就下去了这么一会儿,她就不安分了。
“你叫一声,自有下人来帮你。”萧千仞把她抱回床上放好,“你这么乱动,伤口又裂了怎么办?着凉发烧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脆弱!”她反驳,“你要知道,事事都依靠别人的娇弱姿态,只有倾国倾城的女人才能做,其他档次的只会令人讨厌罢了!”
他凉凉地甩她一眼,把刚倒的温水递过去。
她嘿嘿一笑,岔开话题:“说起来你往辽定发过信了,谁会过来?”
“还不知道。在宥应该会过来。我当时让他去追何田青,后来何田青落入地洞,也不知道在宥怎么样了。”
“秋水大概不会来了吧?”
她向来都灵光的。他笑看着她点头,“是啊,他…应该不来。”
这次两人倒都猜错了。当天下午,秋水就和在宥一起,出现在雪阳客栈二楼的豪华客房里。
那时萧千仞正威逼利诱地劝向梓砂多喝一碗汤,外面突然吵嚷起来,混着男人的呵斥声和女人的尖叫。
“哎客官!不是那间房啊!最后一间最后一间!”
这是小二的声音。萧千仞停下手,门被呼得拉开,在宥风尘仆仆,两手抓着门,一眼就看到了他。
“萧公子这不是好好的么!没见过这么急的…”小二抱怨,也跟着进门放下几包药,“萧公子,您的药。”
小二放下药就出去了。在宥从门口快步走过来,一言不发,拉起萧千仞上上下下地检查,平时就是面瘫,现在皱着眉就更冷冰冰的。
萧千仞无奈道:“我没受伤,在宥,那药是给梓砂的。”
在宥明显一愣,然后才看到床上愕然的向梓砂。
“孩子怎么听人话只听一半呢!瞎着急!”秋水一脸郁闷地从门口进来,“这么乱闯,影响了人家生意怎么办?”
“秋水?”向梓砂眼睛更圆了。
“主上。”秋水走近,不动声色地用眼神把萧千仞检查了一遍,“我们找到地方,跟小二说了来意,小二就说你在二楼,他刚好要送药上去。在宥这傻小子就冲上楼去了,问也不问就推门进去,打扰了好多人呢!”
这大白天的…打扰?
向梓砂开始努力地分析这家客栈可能达到的隔音效果。
“我没事,受伤的是梓砂。”萧千仞把地陷、何田青和逃脱的事跟他们解释清楚。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二人都有些失望,在宥尤其脸色沉重,一副自责的样子。
萧千仞安慰道:“不要紧,来日方长。那时候情况特殊,不是你的问题。”
“不是的,是我的错。”在宥难得的开口,他声音跟外表一样,还是大男孩的感觉,“主上,我没有一路追着何田青。我,去追别人了。”
萧千仞皱眉,隐约猜到:“你是说?”
在宥点头,清秀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憎恨神色,从牙缝里逼出一个句子来:“是。裘离。他还活着!”
萧千仞顿了顿,拍拍他肩膀,沉声只重复了“来日方长”四个字。向梓砂揉眉,这个逍遥宫,怎么这么,恩怨纠缠。这十九岁的孩子身上,又有什么故事了?
“达生留在辽定了?”萧千仞问起,没想到秋水和在宥脸色更黑了。
秋水答:“主上可记得我们上山前一晚,达生说发现有人跟踪,去追查了?”
萧千仞点头:“是寒星骆的人马吧,后来也跟着我们上山了。”
“是。达生当晚去追的就是那些人,她下手重,一晚上就杀了三个,被寒星骆发现了…”
萧千仞脸色也难看起来,“她伤势如何?”
“不好,但寒星骆看来还是手下留情了,大概是多少顾念她是女人吧。我找到她后就让人送她回逍遥宫了,也给至乐发了信。达生底子好,有至乐和宫里的药师照顾,应该无碍。”
向梓砂诧道:“达生会受重伤?那个寒星骆,这么厉害?”
“他当然厉害了。”秋水鄙视她,“他是金甲将军,正三品的官儿啊。而且和那些留守京城养尊处优的御林军又不同,他常驻战事不断的西荒,作为主将的本事,可是货真价实的。”
向梓砂扬眉。难怪,上次会感觉那人有那么强的气势。
“对了秋水,你不是说不来吗?”向梓砂问。
“怎么?我来了你不高兴?”秋水挑眉而笑,一转眼看到萧千仞,便说,“不要紧,避而不见也就是了。本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人。离开这么久,也想回来看看。”
话音未落,外面又吵起来了。
掌柜的敲门而入,满面喜色:“萧公子,贵人到了!要叨扰公子片刻,贵人想看看鄙店的上房。”
四人都疑惑,萧千仞问:“什么贵人?”
掌柜的来不及答又出去了,门一开外面的人声更吵了,好像是那个贵人进了门,掌柜的忙着出去迎接。小二窜进来忙着收拾桌上碗筷药包,答话时也是一脸喜色:“萧公子对不住,打扰您了!”
秋水也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来了?”
小二一脸喜色:“我们店不知是何时招待了哪位贵客,伺候得人家高兴,给我们写了块‘宾至如归’的牌匾,岳城主亲自来送匾了!”
即使是以向梓砂的近视,也能看到秋水的表情立刻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