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是希望郑明俨出去的,那样就可为世荫,不费吹灰之力清除一个障碍了,不过她猜,郑飞黄是不会同意的,于是,就做做表面工夫:“秦雨青才嫁你为妾一天,你就有此想法?”
“大娘,秦雨青嫁过来之前,我就有此想法了。”郑明俨说。
大夫人又问:“那就是友姑……”
“大娘,此事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他们没有关系。”郑明俨很烦大夫人的一再追问,就再次将此事与秦雨青,董友姑撇清关系。
郑飞黄没有直说什么,而是说:“友姑,把郑经报给我。”
“是,爹。”董友姑将郑经抱给了郑飞黄。郑飞黄和郑经玩了一会儿,“叫爷爷”“爷爷好”……
郑明俨焦急地等着父亲的回应,大夫人也是这心思:让他出去吧。
郑飞黄慢吞吞地问:“爹怎么觉得你成家之后,沉溺于儿女情长了?你以前的雄心壮志呢?”
郑明俨解释:“爹,明俨并没有因为妻儿,丢了雄心壮志。我一直巡海戍边就是在守卫国家疆土,报效大明,只是以一己之微力而已。平时也没忘了念书,下次的会试,我会如期去省城的。”
郑飞黄笑他还有些无知:“明俨,如今大明风雨飘摇之际,你带着妻妾和我的宝贝长孙郑经,独自在外,而你只是一小小的偏将,能让他们过得安定富足,快乐无忧吗?要知道,现在是乱世,不是盛世。”
郑明俨被问住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大明内外受敌,灾荒不断。
郑飞黄又问董友姑和秦雨青:“友姑,秦雨青,你们是明俨的妻妾,对明俨此想法有何意见?”
“爹,嫁夫从夫,友姑赞成明俨的想法。刚才爹所说的富足,是指生计问题。友姑不会让明俨一人支撑整个家而劳累。友姑的祖辈也是出生于寒门,懂得捕鱼之技,雨青也懂得种菜的技术,足矣帮明俨一把。我们亦可在泉州海岸租一门面,做混沌早点等。爹,等明俨下次会试时,友姑会想法让他安心念书,不为家中生计而操心。”董友姑说得很豪气。
郑飞黄夸她:“友姑说得好,有持家吃苦的主母风范。”这时,大夫人心中不悦了:她有主母风范?
郑飞黄又问:“秦雨青,你的看法呢?”
“老爷,你刚才说我们在外难以安乐无忧。可说句难听的,在郑府就可以安乐无忧吗?我曾遭毁容,又差点被鬼符炸死,友姑又因此而被嫁祸。而友姑还未产子,就遭遇夺命的毒烟,捡回一条命后,产下死胎,我又被嫁祸,差点丧命。郑经还在襁褓之中就被盗,幸亏郑经命好,一日之内就失而复得。这桩桩件件,听起来,可比外面的乱世更乱,更凶险!”秦雨青一肚子气,是对大夫人的毒辣,也是对郑飞黄的不察实情。
“住口,秦雨青,这些事,老爷都说过了,不许再提的!”大夫人被戳到曾经的罪行,做贼心虚了。
“夫人,冷静,还是劝劝明俨别出去吧。”郑飞黄没有理会秦雨青的话。
大夫人摆正尊容,收回脾气:“明俨,听大娘一句话,你们若出去,你们的丫环禾苗,侍卫鱼泡可还是郑府的人,不可随你们一起。到时你去巡海了,谁来保护你的妻妾和儿子呢?再说了,郑家大少爷离开郑家,自立门户,你让你爹的脸往哪放?你就不为你爹想想?”
大夫人心中就是希望他们离开,所以说的这些话都是不痛不痒的,说了也没用。
郑飞黄也听出大夫人的意思了,也不再让她劝,就自己说:“明俨,你能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敢作敢当,有气魄。但你曾经的雄心壮志,并不是这样安于小家,忘却大家,而是壮志凌云,气吞山河。爹打的福建和台湾海峡这片天下,是你的资助,靠山,后盾,你完全可有更高的理想。”
“爹,你的事业有世荫四弟继承,我就不便插手了。”郑明俨辩驳。
郑飞黄心里是不怎么看好郑世荫的,就反驳:“明俨,你就不可帮帮你四弟吗?别多说了自立门户一事,不可再提。你若还执着,就自己出去,将郑经留在我身边。好了,我的话就到此,今晚,我就带着郑经在至幸堂休息,友姑,回社玖院后,叫丫环和奶娘都过来在门外伺候着。今晚我就不去家宴了,你们自己去吧!”郑飞黄抱着郑经回房去了。
董友姑念着“郑经”,郑明俨没想到还是抵抗不了父亲,秦雨青早料到会如此,但刚才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说了出来,实在舒爽,而一官竟也没说我什么。他对我到底怎么想呢?
郑飞黄在房中抱着郑经想:刚才明俨说话并不是很决断,我看这决定八成不是他自己做的,是为了他的妻妾和孩子的安危。也不能怪他,雨青,友姑和郑经,受了太多的艰难险阻。
大夫人在家宴上则想着:老爷对明俨的赞赏可从未更改啊,连带对董友姑也是赞美有加。
社玖院内,秦雨青和董友姑在正房内商量着:“友姑,现在的状况更遭了。”
“雨青姐姐的意思是刚才爹对明俨的盛赞之词,鼓舞之言,其中对明俨充满期待,难免又让明俨踏上‘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老路?”董友姑一点就通。
秦雨青点点头:“对,你看到刚才夫人的表情了,虽然她尽量掩饰,但我们都看得出,她对明俨自立门户一事并未强力否决,只是碍于老爷的强硬态度才打了几句官腔。当老爷提到明俨的雄心壮志时,她脸都青了。”
郑明俨进来了:“你们又在背后议论大娘的不是?刚才她可是句句在挽留我们。”
“明俨,算我们多想了。爹不让我们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董友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