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常的,”许大夫给秦雨青拆掉纱布后说:“大少爷,要委屈秦姑娘一下了,把她的双手绑在床头上,福云丫头,你照例按住她的肚子和双腿,别让她因痒而震动,惊扰了肚子中的小孩。我还得给她擦药。”
“许大夫,你看她的脸痒得那么难受,能给她止痒吗?”郑明俨大声问许大夫,因为秦雨青喊叫的“痒,太痒了,让我挠一下吧”声音太大了,许大夫也大声说:“大少爷,现在不能给她用专门止痒的药。”
郑明俨当机立断:“我来给她止痒。”像以前一样,郑明俨将手腕伸到秦雨青的嘴里:“雨青,咬着。”
秦雨青咬住了,这样就减轻了痒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只是郑明俨的手腕却又是鲜血直流,他只得不断擦拭。但只要秦雨青不难受,他心里就好过多了。
站在门帘外的捞月自知无果,却还是要问一声:“大少爷,建安厅在举行元宵家宴,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滚!”郑明俨为了秦雨青而手痛,心痛,就回了这么一个字,他想:如果丢着雨青这个样子在这里不管,在家宴上我会发疯的,不如不去。以后再向爹和大娘道歉吧。
捞月灰溜溜地回去报告:“老爷,夫人,大少爷叫奴婢滚。都因那个秦雨青,似乎脸上的烙伤越来越重,直喊着又痒又痛,大少爷又把自己的手腕给她咬着止痛。奴婢见不得大少爷受这样的苦,就回来了。”
这下,家宴上都看着郑飞黄和大夫人的反应,郑飞黄呆呆地放下酒杯:“明俨这是叫捞月你滚,还是叫我这个爹滚呢?”心中念着:雨青现在怎样了?
大夫人不知是累还是难受,几乎不想说话,但镇定下来后还是说了些:“从小年夜饭到今晚的元宵家宴,我们郑家的次次宴席,明俨都不来,就除夕那晚,带着秦雨青来了一回,还中途跟着她离开,全然不顾长辈的礼仪。”
第九十四章东边日头西边雨
“看来,我这个大娘,还有川松你这个亲娘,对他从小到大的宠爱都不及秦雨青与他几个月的缠绵,目前还是个破相了的女人。”可见大夫人心里还介意着破相的秦雨青。
二夫人见大夫人情绪低落,安慰她:“夫人,你别太伤心。我生的儿子,明日我就去教训他。”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哪里舍得打这个宝贝儿子。”大夫人手撑着额头说。
郑飞黄也不知自己在伤心儿子的无礼还是担忧秦雨青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她不是鬼见愁,不是,永远都不是。
郑飞黄有些神情恍惚了。
家中的两个主人今晚都失仪了,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元宵家宴很快就冷淡地结束了。
秦雨青这里,许大夫对郑明俨说:“大少爷,你们不要太着急,秦姑娘脸痒是好事,这是新生肌理的表现。脸上肤质易损,也易生。我看秦姑娘的情况,完全恢复是势在必行的。”
郑明俨听到此也不管自己的手腕被咬着,兴奋地说:“雨青,听到许大夫说的话了吗?只要我们耐心等待,调理,你会美丽如初的。”
许大夫提醒郑明俨:“大少爷,你们不可大意,还是要谨慎些,秦姑娘这痒得情况时常会有,不过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弱。你们要注意的就是警惕她受不住而抓破自己的脸,否则我们就都前功尽弃了。”
“许大夫,我听你的。郑安,去把元宵礼拿出来。”郑明俨说。
“好嘞。”郑安搬来一大堆东西:“许大夫你看,六根金条,祝你六六大顺;一套景德镇茶具,常喝茶,长生不老;还有这盆君子兰,君子如兰。你听我说得好不好?”
许大夫浅笑,拿出一个小盒子:“大少爷,恐怕你的好意要收回了。这是你在年三十那天送到我医馆的两根金条。因为元月事情多,我一直没来得及还给你,今日,原物奉还。至于你赠的花瓶,不慎被孙儿打碎,岁岁平安。可叫老夫去哪找那上等的景德镇花瓶还你呢?”
郑明俨严肃起来:“许大夫,我郑明俨送出去的礼绝无返还,您是在抽我的脸。更何况,这不是礼物,而是我和雨青送给你这个长辈的谆谆心意。您是长辈,可不能冷落了我们这一片热心啊。”
许大夫说话直爽:“好,大少爷,我挡不住你的一番热心。这样可否?老夫此生酷爱兰花,就厚颜收下你这盆君子兰吧。其他的,无功不受禄。什么也别说了,照我的话,好好照顾秦姑娘。”
许大夫走后,郑明俨坚持说:“郑安,将年三十的金条和今日元宵的金条,茶器,连夜送到许大夫的茶馆,他也不好再三拒绝我的心意。”“是,大少爷。”
元宵节过后,董友姑的时间仍然难熬,但郑明俨和秦雨青的时间则是每天换药,念书,诗词,等着新生肌理的渐渐生长,虽日日如此,却无一丝一毫的厌倦。
这天,郑明俨闲暇之余念了一首:唐代裴说的的
《春日山中竹》
数竿苍翠拟龙形,峭拔须教此地生。
无限野花开不得,半山寒色与春争。
还有一首:
水调歌头·咏竹
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
依旧四季翠绿,不与群芳争艳,扬首望青天,默默无闻处,萧瑟多昂然。勇破身,乐捐躯,毫无怨。楼台庭柱,牧笛洞萧入垂帘。造福何论早晚?成材勿计后,鳞爪遍人间。生来不为已,只求把身献。
秦雨青问:“明俨,你喜欢翠竹?”
“那是我最喜欢的树木,直顶苍穹,宁折不弯,长青不衰,坦荡有节。特别是它的空心坦荡有节,是我对翠竹最崇拜敬畏之地。做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该像翠竹般生存,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郑明俨描述着翠竹,也表达着自己的人品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