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恩亦是摇头:“你就这么去吧。能否活着回来,都已经不再重要。唯一可以让你放心的是,我是不会这么痴痴地枯等你。”
其实刘氏家族已是强弩之末了,怎么还能指望一个剑客力挽狂澜?比翼此时跃窗而出,璞恩看着他的背影如此消逝于夜色之中,便从自己的发髻间摘下红玫瑰,心潮一阵暗涌。
到了第二天梳洗完毕,璞恩便觉得心神一阵不宁。
在和自己又较量了半日之后,她突然就决定了无论怎样如何都要去看他最后一眼。不管这次发生过什么,又或者即将发生了什么,那怕出于了朋友的角度,她也绝对该送他一程。她不顾牡丹阁的老板娘的反对,她便召来马车,一气直奔码头。
第十五章未了
江风不住的呜咽,夕照浓艳如血,柳絮翻飞。这么一群白衣素服的人,就此正在为着这一位剑客送行。众人们的神情凝重,而他此时身缚长剑,面上露着无尽的坚毅,目光之中却在那人群中梭巡。此时璞恩同时也看到了刘嘉童,他的神情十分的悲戚,似是已预感到了大厦将倾。
他这番却也不过就是让比翼送死罢了。
在踏上扁舟前,比翼他仍是在四处张望。她知道他是在寻找着什么。而她却又不能上前,刘嘉童和他的一群手下此时就在他身边,她此时也只能躲在那树后,最后就看一眼他的容颜。
目睹着载着他的小舟就此漂向了不归路,她不由得又想起昨夜他的话“如果我这次行刺成功,我一定带你走!就让我们去没人的地方,过我们想过的那种生活。”
他说的是如果。他说的是一定。他说的是我们。他的想法和他的人生是一样凌乱脱节,毫无那怕一点的理性逻辑可言,却又是那般的诚挚拙朴得几乎就此令她落下了泪来。
此时他们已经驱车返程,马车就这么陷于江边泥潭之中不得前行一步。就在车夫推车时,璞恩就此微掀车帘,赫然就看见那两条被过往车轮压出的沟壑中静静得栖息着那么两条小鱼,脑海中不由得顿时想起庄子所言“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很多时候,错过自己身边的风景,再次回头的时侯,却已是无迹可寻,或许这就是这个人生最悲剧的地方吧,爱过了恨过了的人,都已是淡出了视线,而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能够再如何的相濡以沫又如何?在那些青葱岁月里的患难与共注定都是终要退出舞台,或许多在年后相遇,也不过只能黯然一笑。璞恩轻轻的放下车帘,心想,若是他真的到了刺杀失败、被逼近死亡的边缘,是否还会在那脑海中追忆起片刻她的容颜呢?抑或,在他的来世之中,她依然还只是那个他的过客,如同那红尘中之中一朵独自绽放枯萎的玫瑰花,身世如此的飘零,随风而舞,任凭那雨打风吹?
又是这么全新的一天,依然又是从那黄昏开始。
天光一直这般的将暮未暮,寻常百姓家饭桌上的烛火也不过就是刚刚燃起的时候,她又开始对镜贴起来花黄:温暖的细粉,冰凉的胭脂,香氛浓稠的白霜,容颜渐次变得幽艳,她用那细丽眉笔描一抹入鬓秀眉。然后,她就要在发髻左侧细细戴好一朵开到荼蘼的红玫瑰花。
这时红衣和葬春进门不停的闲聊,璞恩突然听见两人在一旁吃吃地笑,说是今天酒客都在谈论着一个很是不自量力的傻子。那傻子自己行刺唐王,却是早被唐王识破,最终还是血染皇庭。璞恩正在别玫瑰的手不由得兀地抖了那么一下,一阵刺痛骤然传来,她看见了一滴血缓缓从指尖渗出,那玫瑰花瓣后面竟是藏着暗刺。她冷冷的那么一笑,将血涂抹于玫瑰之上,再从容的将那花朵细细别好。
梳妆完毕,她披上了那红衣,自己款步下楼。在那浅笑晏晏之间,发侧的玫瑰花瓣招展依旧,及地的红裙拂摆无边。每这么一夜,过往的酒客,依旧是相同的伊始,类似这般的故事,而她也如同走在那个初识他的夜里。
楼下的酒客,此时怔怔望着她,一个个莫不都是惊艳痴傻的神情。
而在那牡丹阁窗外,印着“璞恩”二字的大红灯笼却又是在那无边的夜色中绽放了。
八苦痴情
董清妍是一只很是快乐的小狐狸,她自由自在地在生活在这片森林里已经有了一千年。一次因为自己一不小心落入猎人陷阱,被刚好路过的少年胡歌所救,胡歌轻拂着董清妍的狐尾,并为她轻轻的包扎好了被夹子夹伤的小腿。也就是在这不经意之间,董清妍对这位翩翩少年动了那么一丝真情,从此之后的日日守在他曾经路过的树林边,渴望着能够与他再次的邂逅。
可是董清妍一辈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再次遇见胡歌的时候竟然是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他为了采摘那一簇盛开的正艳得海棠花而被一只毒蜘蛛刺中昏迷不醒。小狐狸此时心急火燎,无计可施之下,最后不得不逼出了自己修炼了千年的精元来拯救胡歌,为其化解体内的剧毒。但是这毒散之刻,正是董清妍自己身形俱灭之时。突然就有这么一滴花露突然落了下来,滴在了胡歌干枯的嘴角,他自己渐渐的苏醒,醒来以后发现海棠依然盛开,自己却是依然在这里,全然已经忘却了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