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的秋,总是带着几分肃杀与寂寥,枯黄的树叶在瑟瑟秋风中飘零,宛如一只只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散落街头。晏家公馆内,却弥漫着别样的凝重与温情。
晏润林此番归来,不复往日出征时的意气风发,他身形略显憔悴,军装之上血迹斑斑、污渍片片,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透出殷红血迹,那是战场留给他的残酷“纪念”。他步伐沉重,每一步似都用尽全身力气,迈进公馆大门时,还强撑着挺直脊梁,不想让家人过多担忧,可那苍白的脸色、紧锁的眉头,却将痛苦展露无遗。
鹿希甄早已等候在庭院之中,她身着一袭素色旗袍,眉眼间满是焦急与心疼。见晏润林这般模样,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但她生生忍住,疾步上前,搀扶住晏润林,声音带着哭腔却故作镇定:“润林,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歇着。”那双手紧紧握住晏润林的右臂,似要传递所有力量与温暖,小心翼翼地引着他往屋内走,生怕碰到他的伤口,一举一动皆饱含深情。
进了卧室,鹿希甄轻柔地帮晏润林褪去满是征尘的军装,每解一颗纽扣、褪去一寸衣衫,都满是谨慎,眼神始终聚焦在他伤口处,看到那狰狞伤口,泪水终是忍不住,簌簌落下,打湿了衣衫。“润林,你受苦了,这伤看着就疼得厉害。”她哽咽着说道。
晏润林挤出一丝苦笑,伸手拭去鹿希甄脸颊泪水,“希甄,莫哭,不过是些皮外伤,在战场上,哪能没个磕磕碰碰,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话虽如此,可那额头上细密汗珠、因疼痛微微颤抖的嘴角,都揭示着伤重程度远超言语。
鹿希甄赶忙转身,拿来医药箱,箱中各类药品、绷带摆放整齐,她从中取出消毒药水、干净纱布与镊子,手法娴熟地开始处理伤口。先用镊子夹起棉球,蘸满消毒药水,轻轻擦拭伤口周边,每一下触碰,晏润林肌肉都会紧绷,她便立刻停下,吹吹伤口,柔声安抚:“润林,忍一忍,很快就好。”待消毒完毕,再仔细地为他换上新绷带,包扎过程中,手指灵动却又极度轻柔,打好最后一个结,才长舒一口气,“这几日定要好好养伤,莫要乱动,我会时刻照料着你。”
在鹿希甄悉心照料下,晏润林伤势渐有好转。卧床休养期间,晏润林满心牵挂着军中事务,虽人在家中,思绪早已飘至军营。一日,副官前来汇报军情,晏润林不顾鹿希甄劝阻,执意起身,在卧室中与副官商讨起来。
“军长,近期敌军在城外频繁调动,似有再次进犯之势,兄弟们都摩拳擦掌,盼着您早日归队,指挥作战呢。”副官神色凝重,言语中满是对局势担忧与对晏润林回归期待。晏润林浓眉紧皱,目光深邃,沉思片刻后说道:“传令下去,加强城防巡逻,密切关注敌军动向,各部队务必做好战斗准备,不可掉以轻心。武器弹药储备如何?军需物资可还充足?”一连串问题掷地有声,尽显将领风范,即便身受重伤、身着便服,那威严气势丝毫不减。
副官一一汇报,晏润林不时点头,提出诸多应对之策,直至副官离去,他才似耗尽所有精力,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愈发苍白,额头满是汗珠。鹿希甄赶忙递上毛巾,心疼埋怨:“润林,你这伤还没好利落,怎能如此操劳,军中事务自会有人料理,你现下首要之事是养伤呀。”晏润林握住鹿希甄手,歉意一笑:“希甄,我身为一军之长,怎能置身事外,将士们性命、北平城安危皆系于我手,我不得不挂心呐。”
鹿希甄深知晏润林脾性,拗不过他,只能在照料之余,更加用心关注军情,将打听到消息及时告知,助他远程掌控局势。闲暇之时,鹿希甄还会从厨房端来亲自熬制的滋补汤羹,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给晏润林,“润林,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鸡汤,加了些药材,对伤口愈合大有裨益,你多喝点。”那鸡汤香气扑鼻,鸡肉炖得烂熟,入口即化,晏润林喝着汤,看着鹿希甄温柔面庞,心中满是暖意,“希甄,有你在,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福气。”
秋意渐浓,晏润林伤势已无大碍,可鹿希甄依旧放心不下,总跟在他身后念叨着注意事项。晏润林打趣道:“希甄,我如今已是个康健之人,你这般紧张,倒让我像个瓷娃娃,一碰就碎咯。”鹿希甄白了他一眼,“呸呸呸,不许说这种不吉利话,伤刚好,得多加小心才是。”
彼时,军需处事务因晏润林受伤有些许混乱,鹿希甄决定重回岗位,整顿局面。晏润林知晓后,虽不舍,却也支持:“希甄,军需处离不开你,你去吧,只是别累坏了自己,军中诸事我也会慢慢接手,你莫要忧心。”
鹿希甄回到军需处,只见文件堆积如山,士兵们忙得焦头烂额,却毫无条理。她迅速理清思路,先是重新梳理物资清单,核对库存,将各类军需品数量、用途、存放地点详细记录,再召集军需人员开会。
“诸位,如今军需事务关乎前线胜败、将士生死,一丝一毫皆马虎不得。从今日起,我们实行新的管理流程,采购、入库、调配各环节都要严格登记,专人负责,定期核查,若有差错,绝不姑息。”鹿希甄目光坚定,扫视众人,语气不容置疑,众人见她归来,本就心生安定,再听闻这般严谨安排,纷纷点头应下,重拾干劲,投入工作。
处理完内部事务,鹿希甄又面临新难题。寒冬将至,前线急需大量棉衣棉被,可供应商那边却因原料短缺、成本攀升,迟迟无法交货。鹿希甄亲赴供应商工厂,实地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