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妙锦迷迷糊糊醒来时,周围极是静谧,此刻刚过了丑时,黎明前的黑暗最是可怕。
她睁开眼长叹口气,手腕上的痛楚沿着手臂传到心底,让她的心不由一颤,突然想起粹雪,连忙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在原来的寝宫之中,见她突然起身,守夜的奴婢赶紧跑过来惊喜道:“娘娘醒了!”
“妙锦!”等在外间的朱棣听到奴婢们的惊呼后,箭步而来。
还未等徐妙锦反应过来此时的状况,朱棣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如铁般结实的双臂紧紧地拥着她,他在她的耳畔激动呢喃道:“妙锦,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徐妙锦本是混沌的脑袋,顿时灵光乍现,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朱棣问道:“你,你说什么?”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捧着她的脸,竟激动地热泪盈眶,却又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你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是我们的骨肉。”
她怔住一刻,骤然之间心底百感交集,她要做娘了?真的是他们的骨肉?
突然,她推开朱棣抱着自己的双臂,气鼓鼓道:“别碰我,你不是已经不要我了吗?你不是已经有了新欢吗?”
朱棣哪里肯离开,满脸谄笑地赖在她身边,任凭徐妙锦如何推搡,他都死皮赖脸地伸手去抱她:“谁说我不要你了?谁说我有新欢了?”
徐妙锦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几番下来还是妥协地任由他死死抱住,朱棣低声哄劝着:“你现在可是身怀龙嗣的人,休想逃跑,我说过你是我朱棣的女人,这辈子是,下辈子是,生生世世都别想逃。”
“你不要我了,是你亲口说的!你嫌弃我心胸狭隘,你嫌弃我忘恩负义,你那么嫌弃我,还来找我做什么?就让我在冷宫里自生自灭好了,不就称了你的心意吗?”她委屈哭诉道。
“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不管你心胸狭隘也好,不管你忘恩负义也好,不管你什么样子,你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承认封了达瓦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事出有因,你总要听听我的解释才行啊。”说着,他放开怀抱小心翼翼地替徐妙锦擦掉脸上的泪水。
“就因为她长得像姐姐?”她哽咽问道:“还是你……喜欢上她了?”
朱棣叹口气:“把你赶到冷宫的那晚,我一个人喝着闷酒,喝得酩酊大醉,错把她看成是你,做了错事。”
她的心突然被扯开一个伤口,疼得不敢呼吸,可还要忍着疼痛听朱棣继续说下去。
“妙锦,对你而言我只是一个爱你,保护的你的夫君,可是在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眼中,我都是皇帝,一言九鼎,君无戏言。难道,你希望你的夫君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卑鄙小人吗?”
她含泪望着他:“是啊,你对她负责,你对天下负责,可是你对我,又何时做到真正的负责?你对所有人都能做到君无戏言,可是你却背弃了对我的所有承诺。你敢说,你对达瓦一丝好感都没有吗?你敢说,你对她一点儿都不曾动心吗?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在心底,拿我和她去做过对比吗?”
徐妙锦的一系列追问,让朱棣哑口无言,他愧疚地拉着她的手恳求道:“好了,妙锦,我都已经承认错误了,难道你真的要为过去的事情而抓住不放吗?你现在可是有了身子的人,我们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我和你保证,从今往后不再碰达瓦,好不好?”
他这样一说,反倒叫徐妙锦有些惭愧,如此看来,却又貌似是她容不下人,小肚鸡肠一般。
她撅着嘴,将头扭向床榻里侧不再说话。
朱棣撒娇般横躺在床上,头枕着她的腿,伸出手又圈住她的腰际,将耳朵紧紧贴在她的小腹处,徐妙锦羞得面色通红,不由得伸手去推她:“你做什么?”
“别动,让我听听。”他轻声道,而后又稍微紧了紧手臂,含笑对着她的小腹道:“儿子,我是父皇啊。”
见他如此,徐妙锦又气又好笑:“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
朱棣抬眼笑望着她,突然坐起身揽着她的肩膀缓缓躺在,他侧身躺在床榻外侧,将她护在里面,一手拄着头一手慢慢覆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视如珍宝。”
她眼底终于有了暖色笑意,垂目不语。
“睡吧,我守着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伤害你,我保证。”他俯身贴在她的耳畔处低声呢喃。
翌日,贤贵妃恢复身份地位一事便传得沸沸扬扬,朱棣因顾及她的安危,故而她有了身孕一事刻意隐瞒了下来,知情者少之又少。
灵珊闻后,匆忙赶到宫里与她一聚。前段时间在冷宫里,她还以为再无不能与灵珊相见,却想不到世事难料,如今终于柳暗花明。
两人挽着手围着暖炉坐下,看着灵珊圆滚滚的肚子,徐妙锦不由得嗔怪道:“这样大的雪天,又是快要临盆的人,怎么能这么莽撞地就跑来呢?虽然是坐马车,可毕竟也颠簸啊,万一伤了怎么办?”
灵珊笑道:“不然怎么办?一听说你被打入冷宫,可急死我了,却又没有办法救你出来,那些日子我吃不下睡不香,好不容易得知你被放了出来,自然迫不及待要见你一面。可谁知,你如今竟也有了身孕,皇上一百二十个小心,怎么可能会让你冒着这样的冷天出宫呢?没办法,就只能我入宫来见你了呗。”
徐妙锦羞涩低头笑道:“我也很意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呢。”
“真是傻话,以前没有是因为缘分还未到,如今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对了,我前段时间见到了达瓦,我就觉得这个人眼熟,没想到竟然和先皇后长得如此相似。我也能理解皇上为何对她会有所不同了。”灵珊感叹道。
徐妙锦低头轻呷一口热茶,思索一刻后说:“我记得你曾说过她不简单。”
“是啊,到今日我还是对这个达瓦没有好感,按理说她救了你,我应该对她心存感激和善意的,可是说不清为什么,我就是对她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我总觉得她眼底隐藏了太多的事情。”灵珊歪着脑袋说道。
“以前我并未在意你说的那句话,可是当她被册封为良娣的时候,我才突然觉得,她真的让人匪夷所思。”徐妙锦站起身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琢磨道:“其实回想一下,她所做之事并未有什么出格亦或不妥之处,可是我在冷宫的时候,她去探望过一次,那副阴狠模样,我至今心有余悸,那一次的她和之前我们所见过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可见,她的城府有多深。”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灵珊不解道。
“灵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上次中毒一事至今还未曾查出真相,感觉那毒药仿佛从天而降,根本找不出下毒之人,后来达瓦出现了,她自称来自吐蕃,却能解西域之毒。好吧,就算是她博学多才,医术精湛好了,可是自从她出现,当初那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个人若是想要害死另一个人,会无动于衷吗?”
灵珊站起身点点头道:“确实很奇怪,而且这个达瓦,她从来没有提及她的过去和她的身世,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最主要的是,她怎么会和姐姐长得如此相似?难道真的是巧合?这么多巧合放在一起来看,就不再像巧合了。”徐妙锦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