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联系是什么呢?仇泽很好奇,就如同小九好奇背后的演奏者一般。想到小九,仇泽不免回忆起她的幽然香气,那股岸芷汀兰,让他记忆深刻。
不戴面具的她会是怎样的女子?仇泽的脑子有些乱,他吁出一口气,准备上床准备结束这紧张而杂乱的一天。他无意间看了一眼时钟,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明天了。明天会有太阳吗?
仇泽没看天气预报,更不会未卜先知。他根本就是不关心天气,只是忽然想知道明天是星期几。作为平时对星期最为关注的学生,在放了假之后往往会全然没了星期的概念,仇泽就是得了这种学生通病。
在房间里就有日历,他过去看清日期:十一月十三日,星期六。那么明天就是星期日了。
星期日!仇泽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终于意识到之前忽略的东西,还有哪个日子会比明天更适合演奏三大魔曲的最后一首!
再过不到一个小时,时针和分针就要同时通过十二点,通向该死的星期日,忧郁的星期日!
此刻,最关键的人物向天强正跪在自己的床上,面向墙根,颤抖着祷告:上帝,请你救救我,我知道自己三年前做错了,我知道错了,别再折磨我,更不要让我死去!
从后面看去,他的背影如同一具吊着的尸体。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软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可怜的蛆。他的家,处于十八层的高档公寓里的灯全都亮着,他的房间里更是如同白昼一般,甚至还有两名警察住在他的隔壁房间,但他仍是怕,怕得要命。
外面的灯光越亮,心中的阴影便会越浓。他紧闭双眼,不让光透过自己的瞳孔照进内心,把内心的秘密曝光。赖杰和刘妍都已经被抵命了,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下他。下一个要被找上的人一定是自己,他不得不这样想。
他怕,他已经怕了三年,在这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无助一次次向他袭来。其实他是完全可以求助的,警察不就在隔壁吗。但他不能,因为这个秘密不能曝光,否则他会身败名裂。为了守着这个秘密,他已经忍气吞声地被赖杰和刘妍敲诈了不知多少回。
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为什么自己会对同班同学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要对三大魔曲那么着迷?各种念头一闪而过,最终化为懊悔,和恐惧混合在一起成为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其中滋味。
灯突然闪烁了一下,让他的心随之一颤。怎么回事?他微微张开眼,眯成一条缝看去——有一张脸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脸上,四目相对,呼吸咫尺。
他的脑子一下子空白,整个人跌下床去。已经站不起身的他,用最快的速度爬到门旁,想去开门逃跑。门不知为何无法打开,他想喊,而就在这时电脑突然亮了起来。
他的眼睛投向那台床边的电脑,余光瞥到床上,床上很干净,根本没有什么脸。他闭上嘴,不再白费力气去开门,愣愣地走近那台电脑。不知为何,他的心居然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整个房间只剩下电脑启动时的声响。
电脑一进入运行界面,就自行启动了音乐播放器。一阵悲伤的哭声充满了他的房间。他知道那不是哭声,而是小提琴的声音。琴声由低而起,渐高,最终达到一个高度,瞬间急转直下,被压到一个极低的音阶,时断时续,如同快断气的呢喃。
呢喃过后是耗尽最后一丝生命的呼喊,将整个曲调拉至最顶点,紧接着是一个停顿。这突然的停顿给人一种被吊在半空的感受,十分难受。停顿过后琴声又起,忧郁而悲伤,没有给人生的希望,而是宣告了死亡。
向天强的脸色数变,他死死盯着电脑荧屏,好像能透过这冰冷屏幕看到背后的演奏者。电脑关闭了音乐播放器,接着打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脸,是刚刚让向天强感到恐惧的脸,是让他害怕了三年的脸,是在他意料之中的脸。他惨然一笑,明白自己终是逃不过的,累积于三年提心吊胆生活的疲惫一下子袭来上来。他想得很清楚,自己要解脱。
他站起身,去打开房门。房门这次很轻松地被打开了。
向天强轻轻走到阳台,爬上护栏。在漆黑的夜空中他看见了,三年前的那人,舞着带眼睛花纹的蝴蝶翅膀,向他浅笑。
那笑将他击入了最深刻的绝望,一步而下。
时钟走过十二点,向天强终是没有逃过,在三年后的星期天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第二十四章血蝶姬事件(五)
星期日的太阳刺目耀眼,却不温暖,阻断不了冬日的寒意涌入仇泽心里。他看着向天强坠楼死前所住房间里的电脑荧屏,上面是一份word文档:
GloomySunday
血色的月光
我是漆黑的妖姬
这黑夜的王
来空中共舞如何
用你不安张望的灵魂
第三天,第三首魔曲,第三条生命。
仇泽用戴着手套的手滚动鼠标滑轮,显出word文档上的下页:
我已经死了,不希望再背负着秘密。
三年前,我、赖杰还有刘妍在外江红KTV对同班同学李依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这是赖杰的主意,但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是我。后来李依跳楼死了,虽然她留下遗书说是因为中考失败,对不起那些关心她的人。但我知道,是因为我对她做的事情,她才会选择自杀。自那以后我就一天比一天不安,生怕这个秘密泄露,让我一辈子无法抬头做人。赖杰和刘妍更是趁着这个机会向我大肆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