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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章

作者:竹园莺|发布时间:2024-12-19 17:10|字数:2039

  仇泽坐在车上,依旧不时地横眼看向窗外,窗外没有云海,却有着熙熙攘攘的人海。芸芸众生于其中不自主地向前,去往希望或者不希望的未来。那家KTV距离机场并不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仇泽下了车,被KTV金灿灿的门面装潢和巨大招牌刺得两眼生疼。

  他跟随在陶渊渊身后进了去,眼前登时一暗,仿佛一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耳膜瞬间要被骤然传来的吼声震碎。没错,不是歌声而是吼声,从一个个幽暗的房间如怒涛般传来,刺入他的耳朵,厚厚的隔音门根本无济于事。那是灵魂的怒吼,那些在现实社会中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灵魂,在这个暂时与世隔绝的小小天地里,尽情宣泄,宣泄出被压抑的笑容和已经流进心底的泪水。

  仇泽没有把不舒服表现在脸上,面无表情地紧随着陶渊渊,在迷宫似的橙色走廊穿梭,最终进入了一个格外幽暗的大房间。那是个特大包厢,里面东一簇西一簇坐着十几号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唱歌点歌、喝酒聊天、打牌抽烟。其中有一个人特别显眼,独自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似睡非睡,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仇泽和陶渊渊进来的时候,唱歌的是一男一女,扯着嗓子正在对唱一首当下流行的情歌。男的顶着一头染黄的头发,长相猥琐,耳朵上还有三四个耳钉,标准的混混模样。女的倒是长得不差,只是那一脸的浓妆和身上的暴露衣着,看久了会让人有反胃的感觉。

  他们放下手中的话筒,看着进来的两人。其他人也停下了手头的事,纷纷把目光投向门口,就连那名蜷缩人也支起了身。陶渊渊率先开口:“抱歉我来晚了。”

  说完拉着仇泽坐到了蜷缩人坐的那张沙发上。他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番,每个人的脸都因为荧屏画面的变化而显得明暗不定,蒙上了一丝诡异味道。

  那一头黄毛见是陶渊渊,昔日的丑小鸭现在的白天鹅,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也不继续唱歌了,拿上一瓶啤酒就大咧咧地坐到她的身旁,留下那名浓妆女一脸恨意地盯着他。

  浓妆女最终将话筒重重地放在桌上,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横眼冷看。黄毛一点也不在意,冲着陶渊渊笑嘻嘻着说:“渊渊真是漂亮了。不过你发起的同学会自己竟然给迟到了,该罚酒啊。”

  说着便给她倒满了一杯啤酒。陶渊渊举起酒杯,轻轻抿了抿,浅尝辄止。她放下酒杯,冲黄毛笑了笑。这笑,多少有几分藏刀的意思。

  “这怎么行,得喝完,喝完。”黄毛来了劲,又把酒杯赛回陶渊渊手里,还趁机碰了碰她的小手。说着话,他的眼睛不断在陶渊渊身上乱瞟,就差流下口水了。在他的诱导下,不少其他人也加入了劝酒的行列,高叫着“喝!喝!喝!”,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陶渊渊推辞不过,只得皱着眉,打算喝下这杯不愿喝的酒。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去,仇泽从她手中拿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纷纷惊异地看向这名一进来就被忽视了的挡酒人。陶渊渊也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仇泽,她从没有想过他会为自己挡酒。

  仇泽只是为了挡酒,仅此而已。

  黄毛的声音马上沉了下去:“你是谁?”

  他的问题也是在场许多人的问题。他们虽然是陈已斯的初中同班,却绝少在意这名班中的小角色,他只是他们欺负的对象,谁会去在意一张挨揍的脸?更何况仇泽根本就不是陈已斯,两人气质完全不同,再加上光线昏暗,是以这些人一时都不知道他是谁。

  那名已经盯了仇泽许久的蜷缩人看出了一些端倪,他尖声问道:“你是陈已斯?”

  其他人都不禁“咦”了一声,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挡酒人就是以前的软饭男。

  “没错,他就是陈已斯。”陶渊渊抓住话头,向众人介绍起来,包括失忆的事情以及其起因和现在的情况。当然这些都是仇泽事先告诉她的,纯属捏造。

  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咋咋称奇。

  “原来已斯失忆了啊,怪不得怪不得。”黄毛又开腔了,他名叫赖杰,诨名“赖子”,是在学校里欺负陈已斯最多的人。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仇泽,心说小子,等老子像以前那样好好玩你,你就能恢复记忆了!

  他起身去拿了两瓶啤酒,全都打开,将一瓶递到仇泽面前:“已斯,三年没见酒量见长嘛,来干了这瓶。”他这摆明是想借拼酒来好好羞辱仇泽,他眼中的陈已斯。

  其他人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初中,心中暗爽地看着混混赖杰肆无忌惮地欺负从不还手的陈已斯。只有陶渊渊一脸担忧地看着仇泽,心中暗下决心不能让他吃亏。

  别人怎么想的仇泽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直在想身旁这名蜷缩人,名叫向天强的英俊男孩,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有气无力、神经兮兮的样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接过赖杰手中的酒瓶,也不碰瓶就喝了个底朝天,让那群看热闹的人着实吃了一惊。这下可完全激怒了赖杰,他很干脆地喝完自己那瓶,又去拿了两瓶。仇泽这时才发现对方眼中的怒火,他心中讪笑,接过酒瓶又轻描淡写地喝个干净。

  仇泽虽然不是海量,但也是在庄蝶烟那名女酒鬼身边锻炼过的。

  赖杰有些吃力地喝下第二瓶,正准备要第三瓶的时候,一阵歌声突然在包厢里响了起来。没错,是歌声,不是吼声,是心灵的歌声,不是灵魂的吼声。

  一首《童年》,熟悉的旋律,竟被高亢的歌喉唱出了一股不寻常的苍凉味道。所有的人都被吸引,迷失在歌声中,被触及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因拼酒而造成的紧张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略带哀伤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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