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狐羽你应该明白，就算你们两个和你们的朋友一起来对付我，本座也有把握拖到你油尽灯枯的一刻。”
狐羽长叹了一口气，疲惫说道：“我选。”
“哦？”狐芷仙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你选哪个？”
狐羽开口说出答案：“不选。”
狐芷仙皱眉问：“什么意思？”
胡林羽也同样不解地看着他：“父亲？”
狐羽越发疲惫，干脆坐下身来，懒懒地解释：“我的选择就是哪个也不选，这些躺着的女孩里面，没有她的转世。”
狐芷仙追问一句：“真得这样认为？你可想好了。”
狐羽盯着狐芷仙，微笑起来：“不用想，我本就知道。”
狐芷仙注视着狐羽那个自信的微笑，长叹一声：“也罢，也罢。”
她一挥自己宽大的衣袖，将地上的那些幻象统统去除。
与此同时，狐羽身前浮现出一名女孩的轮廓，最终由虚化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身前。
纵然样貌改变，眼里的温柔却不会变。这份温柔融化了十九年的岁月。
狐羽低头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灵。”
林灵搂住狐羽的脖子，在他耳鬓厮磨，同样轻唤他的名字：“羽。”
这个字深深地镌刻在她的灵魂里，让她这名普通的人类女孩，执着地将上辈子的记忆深藏在这一世，并在今夜，为了十九年前的约定苏醒过来。
哪怕只有短短五分钟，也足够让她幸福的留下眼泪。狐羽伸出舌头，为她舔去咸咸的眼泪。
林灵放开狐羽，深情地望着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胡林羽。他终于看见了母亲，和想象中不同，却能真实感受到那份胜过一切母爱。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十九年来没有撒过娇的他，不会撒娇。
“孩子，你也叫羽是吗？来这儿，到妈妈这里来。”
胡林羽愣愣地走过去，被林灵搂入怀中。这是母亲的怀抱，胡林羽期盼了十九年的怀抱，和想象中一样温暖。在这怀抱里，胡林羽的妖化之身渐渐退去，成了一名在母亲怀中肆意大哭的十九岁少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灵环抱着自己哭泣的孩子，依偎在爱人怀里，一边轻轻抚拍着胡林羽的背，一边在他耳旁柔声诉说着什么：“你的名字是妈妈取得，里面含着妈妈的姓氏和爸爸的名字，妈妈是要你记得，你永远是我们疼爱的孩子。”
狐羽慈爱地看了一眼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妻儿，将头卧到地上，把目光投向狐芷仙，努力说了一句：“谢谢。”
“谢本座做什么，要谢也是谢你的那些朋友。”
“你和他们，我一样感谢，你明知道我一定会选对的。其实你并没有真心想阻止，不然你早该让五行狐在这座大厦布下五行大阵，而不是分开派出他们，让他们一一被缠上。”狐羽的呼吸越发急促，但他坚持着把话说完。
狐芷仙转过身去，不让狐羽看见她悲伤的表情，装着冷淡地说了一句“本座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便轻轻离开了。
狐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这雨夜，回头又看着妻儿，直到面带微笑地闭上眼。
狐羽的眼闭上之后便不会再睁开，这点胡林羽知道。而同样闭上眼的“林灵”，再次张开眼时便会成为完全的陌生人，这点胡林羽也明白。但他就是不愿意起身离开，离开这个由父亲和母亲围成的“家”，哪怕里面已经不再温暖。
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太过短暂，明明才刚刚拥有，却在转瞬之间便又统统失去，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
雨渐渐小了，如同一个哭了太久的人，无法再流出眼泪。
松织很不安，她心神不宁地在狐羽的客厅来回踱步。
敲门声传来，让她不安的踱步暂时停下。
胡林羽神情落寞地出现在门口，缓缓走了进来，步履沉重。他没有说话，却无异于告诉松织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她想说些什么安慰这名可怜的孩子，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来这里之前，胡林羽先将父亲入土为安，接着将母亲送回了这一世的家。他在做这两件事的时候很认真，以至于忘记了悲伤，直到结束了，才发觉自己空落落的心需要悲伤来填满。
他急切地来到这个十九年来没有踏入过的异度空间，希望在这里崩塌之前，将这里的一切刻进脑海。
他走得很慢，看得很细，最终发现了那张安乐椅。那张安乐椅，送走了狐羽，迎来了胡林羽。他安静坐了上去，拿出狐羽让仇泽转交给自己的信：
羽儿：
我猜我没有资格这样叫你，毕竟十九年来我不许你来见我一面，但是你在读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所以请允许一只将死的老狐狸的小小心愿，让我这样称呼你。
你一定很怨恨我，怨恨我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却又不给予你应有的爱。对此我无话可说，是我亏欠你太多，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请你明白我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你的母亲仍在，我发誓我会做一名很好的父亲，比世上的大多数父亲都来得好。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不希望你陪着我在异度空间里度过生命中最精彩的十九年，于是我把你交托给了萧林他们。
到后来，我决定不见你，让你疏远我甚至怨恨我。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希望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这样在我死的时候你就不会悲伤，也不会为了我和狐族为敌，毕竟我的死和他们有所瓜葛。
为此，我拜托你的叔叔阿姨们隐瞒了关于我寿命的事情，专心做了十九年的无情父亲。羽儿，你可知道我的心情是怎样的矛盾？在板起脸对你的同时，在心里我是多么地希望你能叫我一声“父亲”。
十九年之约将至，你也将知道事情的始末，我可以切断你我之间的关系，却无权对你和你母亲这样做。
希望我们一家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最后，请不要责怪你的叔叔阿姨们对你隐瞒，他们也是为我所迫。还有请照顾我的徒弟郝想，她是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