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无语了。过了良久，我才开口说：“没什么事了，你先走吧，以后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恩，”她应了，却没有走，反而问道：“我可以放一架钢琴在这里吗？”
“钢琴？”我有些疑惑。
“恩，我自己的，想放在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我答应了，她起身告辞离开。
她走了，我默默对自己讲，心里却感到失去的东西慢慢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种回归的形式叫姐姐。
（二）
每天的生活还是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和别人有距离的交流，让我有足够的空间喘息。在这样平淡的生活里，我几乎快忘记王晋了。
但在某个周六的傍晚，她打电话对我说：“钢琴搬来了，麻烦你来开一下门。”
钢琴？随同王晋，我也快忘记对她的承诺了。当我想起那次对话的许诺时，自己已经到了ES的办公室前，展现在我眼前的是这样的画面：
王晋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长发被盘了起来，站在那里像一名已婚的少妇。她的左手边是一架漆黑的钢琴，和电视里那些富贵人家用来做装饰的家伙一模一样，钢琴的另一边是两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看来是搬家公司的。
“抱歉，久等了。”我打开门，然后开启灯。
“没事。”她冲我笑了笑，接着让搬运工把钢琴搬了进来。
放好钢琴，王晋领着两名搬运工出去结账了。我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钢琴，总觉得它像一口棺材。
王晋回了来，坐在钢琴前，侧身问我：“怎么了，这么出神。”看得出，她现在很高兴。
“那钢琴像一口棺材。”我实话实说。
她一怔，旋即笑着说：“大概吧。恩，有没有兴趣听我弹奏一曲？”
奇怪，她今天的兴致怎么这么高，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心里虽然疑惑，但免费听一首钢琴曲的机会还是不能错过的，“求之不得啊。”
王晋端坐在钢琴前，轻轻翻起琴盖，琴键上的白显得格外刺眼。
在这一刻，她与琴成了一体。
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琴曲，像叮咚的泉水，又像和煦的暖风，散发着奶油的香气，缓缓飘进我的灵魂里。十九年来的种种：第一声啼哭，家乡的竹海和老屋，奶奶的笑容，鬼爷爷的礼物，父母的话语，小妹的顽皮，还有半年前的失恋及以后一直蔓延着的悲伤，此刻像电影一般在我眼前不断放映，而我则是一名完全的观众，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一曲终了，我的心完全平静下来，一股安然的温暖涌上全身。
“感觉怎么样？”王晋坐到我面前，一脸微笑。
“这是什么曲子？”我问，声音很轻。
王晋的目光变得很温柔，“这是我爸爸写的曲子，叫《晋儿晚安》。”
我们不再说话，分别享受着各自心中的暖意。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很不满地接起电话：“谁啊？”
那边是室友王师法的声音：“你在哪里啊，班级聚餐啦。”
今天晚上有班级聚餐？看来我的记性是不行了。
若是在平时，这种事我能推就推，可是现在我竟挺想看看这群会和我在一起学习四年的家伙都是些什么人。
难道是刚才的琴曲治好了我心底的悲伤？我不知道。
王晋又冲我笑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还想在这里呆会儿，可以吗？”
我点点头，问清楚聚餐地点，离开了。
ES的办公室里，那名脸色苍白的少女又把手放在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幽幽地曲子缓缓响起。
她的眼里，噙着泪。
（三）
到晋墨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夜空中升起了个好大的月亮，还有无数闪闪的小星星。
来到香字间前，把门轻轻推开，顿时我眼前一花：许多小白光在漆黑的房间里闪烁，就和夜空上的小星星一样。
有些发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房间了。急急地看一眼门牌，没错，是香字间阿。
没等我的思维转向下一个念头，众人的哄笑声就响起了，接着房内大亮，所有的灯都被打开，而我的同学们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笑成球了。
虽然我不是很聪明，但也明白自己被耍了。无奈地笑了笑，我走进房间，在王师法旁边坐下。
“难得，毛大忙人也来啦。”一只硕大的手搂住了我的肩。我把头扭向这只手的主人，只见此人一脸坏笑地看着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你道此人是谁，此人正是我三位室友之一的米龙，班级人称“贱痴龙”。
米龙旁边那名一直微笑到脸都快抽痉的男人则是我的另一名室友，“必须冷场”孙绝。
这两个男人冲我这么暧昧地笑着，我的心不禁毛毛的，赶紧把头扭向另一边。
另一边，“好人”王师法同样一脸笑容地把一瓶酒拿到我面前。
“迟到，罚酒一瓶，喝。”王师法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名县太爷。
“喝，喝，喝......”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有的还拿出了刚才用来吓我的手电筒使劲照我。
给我感觉，他们就像县衙里的衙役，而我是受罚的犯人。
在众人的淫威下，我乖乖地喝完一瓶酒，开始装死。他们则又是一片起哄。
真是群没有烦恼的家伙阿，我在心里默默感叹。
“今天咱们班总算到齐了。”声音很轻，但全班却因此安静了下来。
其实不用抬头我也猜得到说话的是谁，但脑袋还是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看着那人。
那是个女人，一个很强势很精干的女人。虽然她身材娇小，声音可爱，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但这些一点也不能降低她在班里的统治地位。只要有她在，班长孙绝就是个闲人，也幸好有她在，下水0701班才会成为这么优秀的班级。
我很佩服她，下水0701班团支书耿莎。
今天她打扮得像一个熊娃娃，可下水0701班的人都知道其实她是个熊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