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最终还是不忍心,放过了他。我后来被秦诩的父亲秦正用换血之术救了回来,却成了下身残疾。而秦正为了救我,犯了血禁,失去了一只手臂。”
萧林张口想问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嘴里好苦,心里更苦。
毛墨聪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这场惊动了整个暗世界的事件在一年之后终于平息下来,而我们也和左堂还有乔沁苑再次有了联系。左堂已经成了现在的左堂,被囚禁砸在悔恨的囚牢,甚至还曾经自残过。这样的他让我们这些恨他的人都没有出手对付他。他在然居用幻像造出了第七个房间,将心爱的任晴葬在她身前最爱的紫孟罗里。”
“那人是任晴!可是那脸明明是萧晴的······”萧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声音由强到若,脸色愈发惊异不定。
“不只是脸,萧晴和任晴,初看之下简直就是一个人,”毛墨聪说出了这个许多人都注意到的事实。
毛墨聪话锋一转:“在我真正原谅左堂之前,我曾经监视过他的梦,在他的梦里我知道了他许多,包括他曾经做过的一个预知梦。那个梦只是带来了一句话:第二名红蓝之眼出现的时刻,你的爱人会回来。”
萧林愣在那里,叶晨停下了眼泪。
“我的出现会让任晴复活?”萧林回忆起左堂在十三年发现自己是全色盲时那种异乎寻常的欣喜。
“或许,”毛墨聪实在不愿说出自己的猜想,但这是不可避免地事,“你的出现,会为他带来一名和任晴一般的女子。”
“萧晴!”叶晨惊呼。
萧林呆呆地坐回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乱了,唯一明白的是一股被欺骗的感觉。
原来自己只是个引子,只是个让左堂找回爱人的引子。对自己的训练,让自己张开红蓝之眼,对自己那些虚伪的关怀,只不过是害怕失去找回爱人的希望。
接下来的话,萧林全没有听清,什么萧晴身世成谜,什么哈吉再次出现,什么神秘的撕魂画师,什么阴谋正在靠近,他全没听见。他恍惚地离开,离开这个他曾经感觉十分温暖的然居,离开这种被欺骗着的生活。
(二)
这是一辆破旧的大巴,慢慢减速,停靠在孤零零的站台旁。与其说是一根斜着无精打采的木杆子,上面顶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写着一个黑色的“P”字。
零星的客人从车上下来,被外面寒冷的空气惊醒了睡意。其他人向反方向走去,只有一个头发邋遢,双眼通红的少年向着前方的密林摇晃着走了进去。
那人自然是萧林。
痛苦来临的时候,是如同多米诺骨牌那般连锁反应,接踵而至。他的世界被那场对话完全打乱了,而萧山的去世则把他的世界几乎完全摧毁了。
熟悉的树林,萧林记得每一棵树的特征,这里拥有着他最纯真的回忆。但是他并没有停留,一步也没有,他只想着早些赶回村子。村子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村子,年轻的人都到外面闯荡去了,只留下了等待死亡的老人留守在这日渐衰败的村子。
萧山就是这些老人中的一员,如今他终于完成了这一让人害怕却又不可避免的任务。他是幸运的,离开得很安详。那是一个余晖撒满大地的黄昏,他在屋前坐在安乐椅上安然逝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林娃娃和晴娃娃过得很好吧,这是他最后一刻所想的。
可是他不知道,萧晴的脸上的可爱笑容正在逐渐失去,而萧林一身潦倒地往村子赶,深深懊悔自己没有尽孝,没有多陪陪爷爷。
萧林没有回老屋,他知道爷爷已经不在那里了,村里的老人把所有先走的同命人安放在一处干燥通风的山洞里。那山洞在一座小山坳上,萧林爬了上去。
在洞前,他用红蓝之眼看见了已等候多时的萧山,只是此刻萧山那张原本黝黑的脸已是如韩晚器一般苍白。
“爷爷!”萧林扑进了萧山的怀抱,这怀中虽然没有温度,但却依旧让萧林感觉温暖。他大哭起来,把这些日子来心中的苦闷放肆倾泻而出。
萧山慈爱地抚着萧林的头,一如小时候那般,即使他已经高了许多,但在萧山眼里始终是个小孩。
“今天正好是第七天,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咱爷孙怕就不能见面了,”萧山一边抹去萧林的眼泪一边笑吟吟地说,“是不是有什么难受的事,跟爷爷说。”
萧林于是把那场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本就急需一次倾诉,而萧山正是他最好的听众。
听完萧山并没有马上说什么,他拉着萧林的手,在一块岩石上坐下,从那儿可以俯瞰整个村子的全貌。那衰败的村子从这个角度看去竟然如此宁静安详。
萧山指着远处的村子说:“不觉得我们的村子很美吗?”
萧林疑惑地看着萧山,点点头。
“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而已,村子还是那个村子,”萧山把头转向萧林,眼里闪着历经世事后的睿智,“只是你的想法变了。娃,你和你左大叔认识十三年了,难道就这么不信任他吗?什么事都要换着想一想,才能看清啊。”
注视着自己的爷爷,萧林那本已走进死胡同的想法开始一点点改变了。这会如毛墨聪所说的是一场阴谋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还没看清之前过早便下了结论,在未明真相之前就放弃了探究真相。
做错了,他暗暗下了决心,我要看清事情的黑白。他冲萧山坚定地点点头。
萧山欣慰地说道:“这下我可以安心走了。记着,做你应该做的。”
余下的时光,萧林安静地陪伴萧山到了魂散的那一刻。
第二天他按着萧山的意愿把他的遗体火化了。接着他打来水,在自己出生的屋内洗去一身的污垢、疲倦还有不安。他出了村子,穿过密林,追上快开走的大巴。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
才开了一会儿,大巴突然一个急刹车,害得萧林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等到他直起身,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