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吉挣扎着起来，慢慢用颤抖的手整平湿透的华丽礼服，也不理会仍插在胸口的匕首和已经渗出的血迹，只顾着带上那顶从地上捡起的高礼帽：“我美丽的精神控制术大师黎丽，我实在应该提防你的，不是么？我是不是该在临死前给你一份谢礼？”说完，他的双手已经一左一右地掐在了他影子下季柏涛和郑思瑞的脖子上。
“不！”
“啊！”
第一声是萧林他们的惊呼，第二声却是哈吉的惨叫，撕心裂肺地惨叫，接着他颓然倒地。他的整个身体就在倒地的瞬间极度扭曲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掰成那般。
雾气正消，一道人影从众人的另一端走来，他对眼前的奇异景象竟然视而不见，无论是临于湖面仙灵动人的楠楠还是已然倒地一身华服的哈吉，都不能移开这个手持各一半碎纸的人迎向黎丽的视线。
黎丽不认识他，但萧晴和萧林认识，昨天萧晴看见他在这湖畔用黑墨作画，而萧林在不久前的梦境中遇见他和萧晴在一起。
“晴，那个人······”萧林想问萧晴那人是谁，却发现萧晴的脸色煞白得可怕，突然眼睛一闭就倒在了秦诩的怀里。叶晨和萧林都围了上去，发现萧晴只是昏迷了，大概是被刚才哈吉猝死的景象吓到了。
“晴晴！”秦诩还是很焦急地摇着怀中紧闭双目的萧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黎丽。但是黎丽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如同在雾中凭空出现的男子，这个男人那种看不透的气息让她内心莫名不安。
“别紧张，”男人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碎纸扔了下来，“我只是来扔纸的。”说完，他便转身用来时那种不紧不慢的步子离开了，那神情里没有半点做作，好像在这样的场景里来扔两张碎纸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声音又在萧林的耳畔清晰地响起了：“第七个房间，余下的彩虹一色，打开红蓝的第二层便会发现。”萧林吃惊地环顾四周，很显然这声音只有他听见了，而那男人已经走远了。
黎丽没有拦下他，她的目光已经被那两张碎纸吸引了。那本是一幅画，一幅用黑墨画成的画。画中的人，若将那黑色改为金色，便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哈吉。纸术，黎丽想到了，只要被完整地画在纸上，撕画既撕魂，这便是哈吉猝死而且魂灭的原因。
想不到还有人会这种诡异之术，黎丽回头看身后的少年。萧晴已经醒了，虽然一脸憔悴，但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一直未醒的张子昭。黎丽过去将她抱起，对看着自己的其他人说：“这孩子我带走了，我会医好她的。萧林你知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林当然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虽然牵挂着张子昭，他知道自己有更迫切的事情需要做，但是看着两张同样因为成了鬼魂而变得苍白的脸庞，他不知如何开始。
“萧林，”季柏涛先开口了，他看着郑思瑞，“选她，她绝不该这么早就在这世上消失，我们欠她的。”
郑思瑞没回答，只是摇头。人死了之后，会知道许多生前不知道的事情，她明白眼前这个暗恋着自己的大男孩要让自己成为萧林的合同人，继续在这世上存在下去。
可是这样，这个孩子就会在七天之后消失。郑思瑞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这样做。
萧林不敢做决定，没有人敢做决定。
季柏涛突然很激动用双手攥住郑思瑞的肩膀：“你跟这次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最大的受害者，我不能让你活过来，但至少可以让你继续存在在这世上。你一定觉得我还没活够对不对？我这个人本来一无所有，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朋友，甚至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得到这么多对我来说已经很足够了。现在离开也许是最好的。”
郑思瑞还是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季柏涛，摇头。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楠楠说话了：“我有办法让那女孩留下来，只要她愿意一直留在温清湖。”
所有的人都看着楠楠。楠楠淡淡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将水灵之心分那女孩一半便好了。我实在受不了这两名小冤家的这股劲儿。”
于是在黎明之时，郑思瑞被留在了温清湖，拥有半颗水灵之心，而季柏涛的魂里流转起萧林的一滴血，成了他的合同人。事情好像便该这样结束了，可是那天的雨并没有停，即使太阳也没有驱赶走这场淋湿了所有人的雨。
第十八章生死（一）
（一）
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飘雨，萧林将开着的窗户闭上，伫立于窗前。雨水在风的怂恿下仍旧想钻入房间，却被透亮的玻璃挡下，顺着不规则的痕迹滑落，如同泪珠。
萧林有些出神了，他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世界，心事如同乌云一样压抑。左堂离开五年，现在谁也说不清他们遭遇了什么，坏的可能随着时间越积越多，只是大家都不说破。几星期前，叶树和卫小意说要去旅行，萧林明白他们是去寻找左堂了。张子昭同样音信全无，连当初救走她的黎丽也一起不见了踪影，萧林实在没有办法不担心。但眼下最让他忧心的是自己的妹妹，一天一天变得寡言少语，渐渐失去那如温暖阳光般笑容的萧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常世界和暗世界的检查都表示萧晴很健康，唯一有可能便是萧晴有了心事，但是她不肯说。萧晴的变化与那天在怨湖遇见的男子显然有关，但谁也不知道那名神秘的画魂人是何方神圣。还有他留下的话，萧林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别那么做。
谁都有秘密。萧林逐渐意识到大人们在联手隐瞒一件事，当他问及当年ES和异人马戏团的一战时，大人们全都在有意回避一些事情，比如叶晨父母到底是怎样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