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已经甩在王洪白身前的地面上，我很自觉拉着李艾退后两步。
说实话，这群壮汉一个个看起来面相凶恶，气势十足，真叫人心里不免有些犯怵。
王洪白那就更不用说了，被壮汉围着，他两条小腿像装了高频振动器一样抖个不停。
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仍旧心存侥幸，没有把合同捡起来，而是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穿黑衣服的先扭头看了眼李艾，得到一个大概是‘你随意’的眼神后，才开口说：“这不是你该管的。”又低下头，一指地面那份合同，冷冷道：“捡起来。”
这时王洪白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那东西，我不看！捡起来也没用！”
黑衣人语气不无威胁说：“那这件事情就没得商量了？”
王洪白寸步不让，“我、我不是说过吗，只要李艾给我一百万！我就在也不纠缠她了，说到做到！”
听到这话，我倒是有几分意外，本来还觉得这个王洪白被李艾找来这些人吓唬一下也就差不多该妥协了，没想到，他还有几分骨气。
也是单纯的出于好奇，我问了李艾一句：“你觉得，他这话说的是真的么？”
立马，李艾已经用她憎恶外加轻视的眼神给了我他所认为的答案。
我淡淡道：“看来还是你了解他啊。”
李艾瞪了我一眼，却没搭话。
我想了想说：“如果他今天就是不签这份合同，接下来你还打算怎么办？”
“主意不是你出的么？”
我有些无奈，主意是我出的，可我也实在预料不到一个人能无赖到这种程度。
刚想答话，那边黑衣人突然喝了一声：上。
我抬眼看过去，就见王洪白一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别打别打，我签！”
那群壮汉还来不急抬腿，便又定在原地。
而过了片刻，没等到如疾风骤雨般地拳脚落在身上，王洪白这才尝试性的抬起头。
“别动手，有话好说……”王洪白缓缓站起身。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真不免鄙视这个渣男，才刚高看他一眼，感情只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货色。
黑衣人一挑眉，示意已经被王洪白捡起来的那份合同。
嘿嘿一笑，王洪白说：“合同我可以签，那，答应我的那一万块钱，什么时候我能拿到？”
李艾见事情进展有望，扒开围成一圈的壮汉，我也紧随其后。
李艾冷冷的说：“一万块钱我已经带来了，只要你在上面签完字，现在就给你。”
“好。那……有笔吗？”王洪白妥协道。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递给他。
王洪白接过以后，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在十数道如狼似虎的目光注视下签了字。
李艾也懒得废话，合同一式两份，她将自己那份收好，便从包里掏出一摞一万块钱递给了王洪白。
而直到目送那个渣男背影离去以后，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看李艾松了口气，表情却很复杂，脸色也有些难看，我问：“你没事吧？”
“我真傻，当初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渣！”李艾居然吸了吸鼻子。
听到这话，我才知道明白他脸色为什么难看了。
虽说和这个女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表现最多的就是腹黑地一面，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多么坚强。
“你这是还不甘心？”问了这么一句，我不等李艾答话，就转对黑衣人说：“兄弟，还得麻烦你件事儿。”
那黑衣人对我的态度就友好了许多，“什么事？”
我想也没想，“那个人渣现在应该还没走远，你们追上他，揍一顿，然后那一万块钱抢来就归你们了。”
黑衣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只笑了笑，“你懂的。”
黑衣人带着那群壮汉离去，见李艾蹲在地上哭，我本想扶起她，却被李艾用力一推，险些坐倒在地。
我多多少少能够理解她此刻地心情，或许那种痛苦，和我每次想到苏茜出轨是一样的难以接受吧？
李艾自己开车走了，我知道，她大概更需要一个人静静，我也只好自己打辆车回家。
狠狠教训一通那个渣男，我心情不错，掏钥匙打开家门，叫了声：“苏茜，我回来了。”
换上拖鞋，才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这时我刚要关门，楼道里传来苏茜的声音，“陈然？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不一刻功夫，就看她拎着一栏青菜上来。
我笑道：“我下班早你还不高兴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她手里东西放进厨房。
苏茜没理这茬，转而说：“我有一个好消息。”
我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好消息？”
苏茜一边换鞋一边说：“前阵子我们公司的采购单位变更，业务不是交给我了嘛，今天终于找到新的合作公司了！”
我很配合气氛的‘哦？’了一声，随后问道：“是哪家企业啊？价格已经谈下了吗？”
“具体倒都还没定下来。”
我不禁愣道：“那算什么好消息？”
苏茜来到厨房，从背后抱住我，我顺势亲了她的额头一口。
苏茜松开我，将篮子里的蔬菜放在水池中清洗，“我和那个人只能算暂时达成合作目的，他已经确定了一家大企业的总监职位，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会带着我的项目上岗，业务也就算直接谈成了。”
我撇撇嘴角，“你不会被骗了吧？”
苏茜扭头用大眼睛看着我，“她能骗到我什么？”
“嗯……”我想了想，“骗财是没什么机会了。骗色？”
刚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
果然，苏茜似乎是联想起什么，没再搭话，只低头默默洗菜，面色不善。
第二天上班，李艾没有来，倒也在情理之中，我也只好找些零零散散的文件整理一下，做点该做的事情。
中午食堂和刘美娜一起吃饭，听她说，公司最近要空降过来一位运营总监。
起初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但后来刘美娜一句话才引起我的重视。
她俯下身，小声问我:“你说这位空降的运营总监，会不会是职业替身啊？”
又是那件宽松短袖，随着她俯身的东西，里面大红色内衣与雪白肌肤一览无遗。
我盯着无限春光一愣，“职业替身？”
刘美娜有点着急的样子，解释：“就是专门提公司大批裁员的丑人！”
我恍然，想了想，不禁好笑，“金融危机的大火好像还没烧到咱们公司吧？再说如果真是职业替身，董事长应该直接把他安排在人事部。”
刘美娜闻言，撅了撅小嘴，“人事部本来就要和运营部合并，我看你真是心大！”
我点点头，无所谓的说：“跟你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刘美娜叹口气，知道这个话题在跟我聊也没什么干货，索性埋头吃饭。
可我却突然想到一件事，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娜娜，你知道新来那个总监叫什么名字？”
刘美娜摇了摇头，“好像很神秘，只知道是个男的，不然我也不会怀疑她是替身了。”
我若有所思，“好吧……”
李艾的电话播了一上午，始终保持着关机的状态，直到四点多才终于拨通，可却没人接。
于是下班后，我决定去她家看看。
原以为不会这么容易，没想到，刚按两下门铃，李艾就直接将门锁开了。
我进了客厅，李艾连招呼都懒得打。
我也丝毫没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的旁边。
穿身紫色睡袍的李艾头发有些蓬松，看样子没经过打理。面容也略显憔悴，眼圈稍微红肿，不过娇艳依旧。
我拿起茶几上的水壶想倒杯水喝，提手却感轻若无物。
李艾声音稍有嘶哑说：“自己去冰箱里拿饮料吧。”
我放下水壶问：“昨天哭了一夜？”
李艾逞强道：“没有。”
我深深吸一口气，“为了那样一个人渣，不值得。”
李艾眼神空洞的转向我，似乎昔日神采全随着昨日泪水付诸东流。
我真没想到，像她这样一个腹黑类型的女人，居然会为了人渣情绪波动这么大。
若非亲眼得见，打死我都不信，李艾还有感性的一面。
不过这倒也让我生出一丝丝悲悯同情之心。
“你知道，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宝贵的是什么吗？”李艾徐徐开口，却抛出这么一个哲学性问题。
我懒得回答，直接问：“是什么？”
李艾神情依旧木讷，吐出两个字：青春。
想想也是，而且这大概不仅是女人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对于男人来说，同样如此。
我就经常会回想起大学时代，那些与损友掏鸟窝、坑老师、坏同学的二逼时光。
所以我由衷的点了点头。
李艾终于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有几分惨淡道：“我和王洪白大学时就相恋了……”
听到这句开场白，我知道，李艾经过一夜压抑情绪，她需要一个垃圾桶倾诉了，这就像我当初怀疑苏茜时，会有无助感。
“原来你们的感情还不只是结婚以后才开始的？”我很配合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