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乐难得地瞟了眼四周，好似怕什么人在周围，声音低低的，淡淡道：“是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哪里敢得罪他？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得罪谁我也不敢惹他。他爱怎么就怎么，哪天就是把我推到法场，我也不会皱眉。早晚都是一死，何苦挣扎度日！”
林凤飞嘻嘻笑看着他，直起身子，扯着他的胳膊道：“果然还是我们的向县令想得开些。”
说完，直视着他，一脸的赞赏。
向天乐碰触到林凤飞的目光，忽然伸出袖子将脸掩了起来，笑说：“别拿这种色迷迷的目光看我，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可受不了你这种勾引！那个皇帝的嫉妒很重，我惹不起的。”
听闻他的话，林凤飞含在嘴角的笑立即变的有些苦涩。时间越久，她越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有时她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白白的赖在这里不走，又没有人要她留下，她何苦这样？
向天乐看着林凤飞神色变换，忽然叹道：“你们二个真是一对冤家！你整日在这里尽力地装成没事人一般，他就整日阴沉着一张脸。原本对着奇王还提起你，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现在终日批阅奏折，从不提起你。他不提，自然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你。终日没有一丝笑意，对着奇王也是一般。真是不知道你们二个闹的是什么？凤飞，其实我很想问你，你到底对他是怎么样的心情？若是你想好好的留下来，就安分一些，我自然也帮得上你。如若你有了离开的心，我自然乐得回到我的地方享清福。也不必整日在这里受着那些人的闲气去。
林凤飞没有答话，二个人背靠着背静静地坐着，目光投向远方，好像看着梦中的地方。
不知檀香何时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了，手里捏着针线，坐在那里静静地绣着什么。偶然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二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一般，这样唯美的姿态，让檀香愣神。如果真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这般静静地坐着，死也无憾了吧？
林凤飞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脚刚触碰到地，就疼得弯下了腰。向天乐忙扶起她，担忧地问：“又疼了吗？你怎么也不好好照顾一下自己！这本不是什么大病，你再这样托着，哪一日真的托成毛病，可怎么处？”
林凤飞摇摇头，没有回话。
向天乐叹息一声，眼神透着关心与担忧，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缓缓道：“若是不开心，就放开手罢！你忘掉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
林凤飞笑道：“我原本还想着，就因为我，你和他的关系也会缓和几分的。没想到，却因为我让你们更加远了！向天乐，我一直在想，我到这个世界来的目地是什么？可是我想到现在，也没想到。以前曾想着，可能是因为要我来缓和一下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可如今……”
林凤飞说至此处，好似想起了什么，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非常熟悉，又很陌生。向天乐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正在问她怎么了，林凤飞就甩甩头。微笑，示意她没事。
又过了几日，林凤飞终是呆不住，一早起来，稍微打扮了一下，就奔御书房来了。到了门口，小平子就凑了上来，低声道：“娘娘！皇上巴巴的等了您好些日子了！前些天听说是寒家也了点事，皇上不便见您。这才没有让奴才请您过来。”
一面说着，一面侧身给林凤飞开了门，而后又到一旁立着。
林凤飞看了小平子一眼，明知他是向着皇帝说话，不顾长短，前后不搭言语，也不便怪他。抬头，就见一身便服，侧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皇帝睁开眼睛凝视着。二个彼此对视了一眼，林凤飞自顾自走到榻旁坐下，也不抬眼。
皇帝看着林凤飞半晌，终是忍不住，叹息着道：“你与朕生了这些日子气，现在可消气了？”
林凤飞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皇帝微笑地道：“朕知道你不容易消气，这才想了一个办法。今日朕请了一天假，咱们也舒服一下，出门乐一乐！”
说着，就站起身。
林凤飞一直盼着他能带自己出去走一走，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让皇帝彻底爱上自己，还是想让自己彻底忘记梦中的男人。总之，她想让二个人的感情再进一步，可是终究，二个人谁也不肯退一步，总是僵在这里。
这日之后，林凤飞每天都会早早的起来，陪着皇帝去花园赏花，要么就是静静地陪着他下棋。皇帝再忙的时候，林凤飞就搬了椅子，坐在书房一角，安静地陪着他。林凤飞觉得这样也算一种幸福，可就是在这种时候，她会想起让她最头疼的事。
只要她觉得跟皇帝在一起很幸福的时刻，脑子里就会闪现梦中那个男人的身影。这让几度与她共度春风的皇帝都回了头。次数一多，皇帝就有点不耐烦。这日终究恼怒了起来。
林凤飞对着皇帝的怒气，也是无可奈何。她好像不习惯让除了那个男人之外的任何人触碰。有几次她想就这么压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可终究还是推开了皇帝。
林凤飞不再去找皇帝，皇帝也不再来看她。二个人偶尔见到，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向天乐似乎是觉查到了什么，这日，乐呵呵地跑到东宫来找林凤飞聊天。
“说吧，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向天乐看着林凤飞一脸的怒气，眨着眼睛，只说了三个字：“莫如昔。”
这三个字，如尖针一般，刺进林凤飞的身子里！她抱着身子，觉得哪里都疼！
“莫如昔？莫……如昔？”
林凤飞铁青着脸，望向向天乐。向天乐静静地看着她，狠了狠心：“你忘记了莫如昔！你只记得皇帝去找你，然后我跟着你回来。其实不然。你并没有回来，而是被莫如昔带走，跟着他过了一年多的日子。那段日子我没有参与其中，之后你们二个也没有跟我提起过。不过看你们二个的默契，在那段日子里，你们应该很开心！后来因为我，你们才回到这个皇宫。回到皇宫不久，你身中奇毒，莫如昔一直为你找解药，可惜没有结果。直到最后关头，他不忍看着你受苦，用自己全身的血，救了你。他怕自己去了之后，你会伤心，所以用内力封存了你一段记忆……”
林凤飞的心狠狠地一抽！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她拼命地捂着胸口，死命的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这明明只是自己梦里的想象，不可能是真实的！那个如妖孽一般从月光下走来的男子，怎么会如梦里一般，为了自己流尽全身的血？
“他人呢？”
向天乐摇头。没有人知道莫如昔哪里去了。可是向天乐肯定一点，他应该活不下来！任谁失去了全身的血液，也不会活下来的！
“他一定没死！向天乐，还我去找他！不，不，我自己去找他！”
林凤飞站起身，如游魂一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
-------------------------------------------------------------------------------“皇上，请放了我！我要离开这里！”
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直视站在门口的林凤飞。居公公和小平子自知事情不妙，相视一眼，退了下去。
“诺玉，你在胡说什么？”
林凤飞没有一刻的迟疑，前段时间是她一直糊涂，自以为是的想跟皇帝和好如初。这本就是一出闹剧，现在也该收场了。
“请皇上放了我！原本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皇宫！现在，你我都不是当初的心情，你一心一意地对着寒梅，我一心一意地想着莫如昔，何不放手？”
莫如昔？皇帝抓着椅子的手忽然握紧！
她想起莫如昔了？
“你想起他了？”
林凤飞摇头，就算没有想起来，她的心也为他留着。这么多日子的如梦似幻，在听到向天乐口中吐出三个字的时候，她彻底清醒了。
“我没有记起他。事实上，我根本不用记起他！就算现在我忘记他了，可是在我梦里，每一次出现的人，都是他！多次拒绝你，也是因为他！”
皇帝苦笑！原来这么可笑？这算什么？唱戏？这么多日子都在干什么？皇帝看到她一脸倔强，坚定不移的目光，心中的恨意慢慢的扩大。
“诺玉，你恨我对寒梅好？我们一起长大，她除了害过你，没有任何不好！我对她跟对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不一样么？”
林凤飞几不可闻地叹息。是的，他对寒梅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犹记得一个月前，寒梅捧着一碗冰到他面前，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可是那天自己泡的茶，当着自己和向天乐的面，他居然怀疑自己放了毒？
也许是他早就深深的在意寒梅，只因为她时时刻刻都在，而自己就像一抹云，飘忽不定，让他觉得自己抓不住，所以才珍惜吧？
林凤飞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的一部小说，里面有一段话，让她记忆非常。
“皇上，也许你没有发现，寒梅对于你的意义，可是我发现了！你相信她胜过于相信我！你对着我，只是觉得没有得到，所以舍不得放手！我只是你过去的记忆，不是现在的！是你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如果你不信，那么，你现在就作出决定，是想留下我，还是她？如果你肯现在就放弃她，那么我一生一世也不会离开这个皇宫！”
皇帝摇头。他们二个之间的事，根本与寒梅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想离开，只是为自己离开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我们这么多年的相守，你现在，好端端的，跑来跟我说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我多想将你一剑刺死？如果你死在我面前，我倒真的觉得解脱了！不用再看着你冷冷淡淡的目光，不用再听你跑来通知我，你不爱我！林凤飞，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是什么感觉？我觉得你的心好像被剥了一层皮，你的眼神和话语就像一把盐，狠狠地撒在伤口上！它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现在你满意了？知足了？看到我做为一国之君的落魄了？”
林凤飞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心底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涌过来！可是她不能，不能上前抚摸他的脸！她紧握双拳，将指甲都抠进肉里，脸色苍白，面上故作一脸平静，强扯出一抹漠不关己的笑容。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起与莫如昔的点点滴滴，她记得清楚的，都是与他的一切。可是，这些都不再是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和借口。
“这些，都过去了。你，放下吧。”
说完，也不知为何，她就一阵猛咳。皇帝看着林凤飞一面拼命的咳，一面轻笑，她捂着心口，仿佛想止住咳，可是喉咙里不知有什么东西，让她一直气喘，一直咳。直到林凤飞弯下腰，咳声才渐渐住了。皇帝几次伸手，想扶住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都被林凤飞冰冷的眼神阻止了。皇帝苦笑，看着她冰冰冷冷的眼神里，有一丝愧疚，一丝痛苦，一丝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不舍。
不舍？她不舍的是谁？会是自己吗？这个想法让皇帝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他伸手，将林凤飞揽进怀中，头抵在她肩头，嘴唇有意无意的划过林凤飞的脖颈，痒痒的，软软的，林凤飞有丝恍惚，沉溺在他怀中，竟忘记了推开他。就在林凤飞沉醉在他坚实怀抱里的时候，皇帝哀戚的声音响起：“诺玉，别离开！你不是说过，执子之后，与子偕老？不舍不弃，不分不离的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把我陷在与你的感情里，你抽身而出，想要离我远去！你这样很残忍！诺玉，你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林凤飞倒抽口气，猛然推开皇帝，她不知道自己再多留一刻会怎么样！她只知道，应该推开他，应该远离他！这样贪恋他的怀抱，最不应该！林凤飞低着头，皇帝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坚定不移的声音传进皇帝耳里：“我也说过，如果我们做不到相知相许，相容相信，就相忘于江湖！如今，你的皇宫容不下我，你的相信没有给我，至于相知，你认为，我们相知吗？”
皇帝倒退一步，脸色几轻转换，眸子里淡淡的，好像起了雾一般。他强自撑住精神，望向身前这抹让他不能自己的淡然身影，她是那样睿智，也是这样倔强！在她身上看到更多的，是理智，她理智的，让他几度认为，她不是个平凡的女子！从未希望过，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可以依偎在他怀里，等着他，赖着他！如今，她的骄傲好像是被自己无意中踏到了，她的理智提醒她，要离开这个让她失去骄傲的地方！可是他舍不得！他怎么舍得？纵然她不是梦中的女子，纵然她不是那个为了自己舍身的女人，他还是舍不得她！
林凤飞没有放过皇帝脸上的变化，也看得出他眼中浓浓的不舍，可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真的不能再托了！她也真的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多留一天，她都会疯！
“泉涸，鱼儿相濡于陆地，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么快，泉就涸了吗？这么快，他们就要相忘于江湖了吗？
“能不能，再陪朕一天？”
皇帝眼中带着祈求，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她想要的，他都给不起！林凤飞抬眸，看着他哀痛的眼神，心思翻转，如果不能陪他到老，那么一天，总是可以的吧？
“一天！”
林凤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才身，提起脚步，离开。一步一步，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近！以往，都觉得很远，每次都要走好久的路，今天忽然这么近！她想再多留一刻，多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在有他的地方，多留一刻，可是，路却这么近！这么快就走到了头！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得让皇帝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跟她度过这一天。皇帝看着林凤飞和向天乐远去的背影，似乎记不起这一天之中都跟她说了什么？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好像除了赏花，就是相望。他望着她，她望着远方。可是她都说了些什么呢？皇帝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是失去了好大一部分，忽然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
奇王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时常劝解他。皇帝一日比一日迷茫。
“朕要她回来。”
奇王惊讶。他一直以为，皇帝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亲口否认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可是他现在的表情告诉自己，自己没听错。
“皇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