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巡回,分明能感觉到她对默棘拉的情意,倒是默棘拉似乎被自己的一语挑拨触痛,不免神色露出些鄙夷。满意的笑了笑,他道:“朕今日不谈政事,只想叙叙兄弟情谊,玉嫔,替朕安排酒宴好好款待朕的同胞手足。”一面命见秋解开默棘拉的镣铐。
他越是客气,似乎越有什么阴谋,青渐不禁多看他几眼。
刘骆好笑的问:“怎么,玉嫔没听清朕的吩咐?”
青渐只得依言退下,临行前不放心的看看默棘拉,刘骆瞧见真正心内生刺。
两个面容身形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对视而立,各自暗思,针锋相对。
——刘骆你到底想怎样?
——朕的天下和女人你休想觊觎半分!
——你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做出来的事却没有半分兄弟之义。
——朕是小人,难道你就是君子?别忘记战乱是你先挑起的!
——胜者为王,你要杀就杀,休要惺惺作态!
——朕偏不杀你,杀了你,阿渐岂非要恨我?
——你给本汗记住,今日之耻,来日当十倍奉还!
——朕还怕你不成?!
“皇上,玉嫔娘娘说一切安排妥当,请您挪驾万寿殿。”李德才进殿传话的同时亦被这殿内的紧张气氛所吓到,言语间不由微微发颤。
“甚好。走吧。”刘骆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待默棘拉反应,自个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默棘拉忍怒走在其后。
万寿殿顾名思义,殿内正中有一幅描金万寿图,乃开国之际高宗亲手所作贺其母妃九十寿诞。殿内陈设皆以长寿吉祥纹样之饰,或松鹤或仙桃,颇有些隆重喜庆,配合着当下情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远远见人影至,青渐福身一拜。刘骆敛笑走近她,用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不想他死就不要多事。”
青渐一寒,垂下眼眉,缓缓退到一侧。待二人坐定,亲自执壶安酒。
默棘拉冷冷的客套曰:“有劳玉嫔娘娘了。”
青渐黯然,只恨不能出言,默然站在一边。
端起酒杯,刘骆弯唇笑说:“朕闻可敦月前病故,想必你伤怀不已,恰朕的堂妹端敏公主也于不久前寡居,朕有心想撮合你们,一来化解战乱危机、两国从此交好,二来你我兄弟亦可借此机会尽释前嫌。”
大笑。默棘拉眼里满满恨意,刘骆,你果然厚颜无耻!
暗惊。青渐叹,他是早就算计好了吧,且不提将寡居的公主送去和亲是羞辱之举,单凭端敏的心性就不会让默棘拉有好日子过。表面上是商量,是恩惠,实际上是逼着默棘拉就范。既解决了心头大患,又送走了六公主这个麻烦。如若应了,势必含辱;不应,他便有理由除之后快。想到这里,她趁着替默棘拉斟酒的空隙走到他面前,悄悄将手心摊开与他看。
她的手心里赫然一枚花瓣,上面用指甲掐出一个“可”字。他一看便明是劝他不要逆了刘骆的意思,于是止笑,言:“兄弟就是兄弟,何须靠外物来维系情谊。皇上既然抬爱,某岂敢不遵。”
刘骆颇为意外,他倒是答应的痛快。想了想明白过来,定是他误会了青渐,由爱生怨,故作此态。当下喜道:“你喜欢就好,那朕即刻下旨赐婚,一切嫁娶礼仪就在京中完成,也好让朕讨杯喜酒喝。”
“那本汗先谢过皇上了。”
刘骆因命放出俘获的突厥兵士,安排默棘拉宿在宫中别院,秋水居。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秋水居与青渐住的芙清苑相距甚近,仅一湖之隔。
避开见秋的监视费了好大事,青渐将楠儿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自己则扮成楠儿前往秋水居。她要替自己辩白,亦要帮助默棘拉脱困,所以必须亲见他一面。
门外仲夏奉命守卫,见是楠儿,悄问:“你来做什么?身上的伤可好些?”
青渐一愣,想起自己现在是楠儿的身份,拿捏好声调道:“没什么了。主子让我来送些点心,顺道瞧瞧可汗还缺些什么。”
仲夏微微眉动,犹豫一下点头让她进去。心说:主子,你还是放不下他,只愿属下没有做错。
默棘拉正和梅录果尔说什么,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的动静,当即收了话尾。
“你是?”瞧得对方是宫女装扮,又非刘骆指派来伺候的,默棘拉有些狐疑。
青渐笑答:“玉嫔娘娘让我送些点心来,怕可汗离乡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放下吧,替我多谢你家主子。”默棘拉刚想打发她走,忽迟疑了一下,命梅录果尔退下。
“可汗还有何吩咐?”
“你胆子也忒大了吧,”默棘拉上前半步瞪着她,“在我面前还敢演戏!”
晓得他认出自己,青渐恢复了声音:“不如此怎么进的来。你今日是假意敷衍他的吧,后面可有何打算?”
“本汗一言既出,岂能有假。”
“你在怪我?我真的没有和他合伙算计你,如果所言有假,不得善终。”
默棘拉猛的抓住她发誓的手,恨道:“我从来就不敢怪你,要怪也怪我自己心太软。若是我执意带走你,何来今日?你不是让我应了婚事么,我如你的愿了,你该满意、开心才是!”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青渐也有些不忿,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你若当场抗命他便可以下旨问你的罪,你岂能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说到底是我的错,我拼了一死也要救你出去。”
毫无征兆的,默棘拉将她拥住,一个吻盖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