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将她的容貌再次深刻于心内,他强笑:“圣上开出的条件很合本汗的心意,本汗,同意退兵言和。”
感激之色流露,青渐微微福身:“如此,妾替皇上谢过可汗。”望着他,她问,“不知可汗何日启程,妾当相送一程。”
“明日午后,若是娘娘能亲来,是本汗的荣幸。”
“西出阳关无故人,妾必当践约。”
默棘拉满足的回望她一眼,唤人进来将议和的文书分别签押印鉴,其中一份交与青渐,郑重道:“希望娘娘能信守承诺。”
此刻青渐已蒙上面纱,不再多言,颔首示意。
回到军帐中,张进山言:“娘娘果是厉害,三言两语便说动突厥可汗,微臣已为娘娘备了庆功宴,还望娘娘赏脸。”
青渐敷衍云:“哪里的话,不过都是皇上运筹帷幄,妾身只是走走过场。”
一时小摆了宴桌,仲夏和见秋亦在旁陪侍。张进山连连劝酒,青渐挡不过,饮了数杯。
至夜,见秋入青渐帐内侍奉,见她全无醉意,反是神智清明,眉间掠过一丝忧心。
青渐看在眼里道:“你在担心什么?”
“没,没什么。”见秋掩饰住心虚,倒了杯茶递去,“主子明日真的要去送行?”
看来是有问题,今晚一个劲的灌她酒就知是有名堂,现在又问的直白,莫非是要在大军开拔之际动手?思及此,不动声色,青渐道:“本宫答应可汗之事岂能不兑现,况天朝礼仪之邦,此也是常情。”
见秋点点头:“也是。”
青渐浅抿一口茶,面上若有若无的笑——好快的手法,醉酒不成改下药了,可这点曼陀罗还不足以放倒她。又多喝上两口,尔后故作困顿装。见秋便服侍她躺下,又坐在旁看了半刻,确认睡熟,起身出帐。青渐这边悄悄睁眼,小心翼翼的起来跟在她身后。
但听见秋走进张进山的帐篷,似是商议何事,因贴耳去听。
“明日之事可准备妥当?”
“见秋姑娘放心,只要娘娘不出现,一切好办。”
见秋点头,忽察觉帐外有人,迅疾出手一剑横在青渐颈间。
“主子?”
青渐冷笑:“你还当本宫是主子么?”
见秋无奈云:“皇上亦是奴才的主子,娘娘,得罪了。”说着伸手点了青渐的睡穴。
午时过半,默棘拉在帐中不耐烦的走来走去。她为何还没来?许是反悔了,不,她不会的,不过是最后的送别,她不会如此不近人情。
“可汗,时辰到了,要不要下令出发?”
“再等等。”默棘拉看看梅录果尔,问,“可有别的消息?”即便她有万般理由不来,也该知会他一声。
梅录果尔摇头,忠心耿耿道:“要不属下去打探一下?”
默棘拉微微点头,外面却有张震的副将来见,报曰:“娘娘昨日宿醉未起,不能亲送,特命小人前来致歉。”
罢了,无缘终究是无缘。他自嘲的一笑,下令撤退。
晕乎乎的,被人摇醒,青渐回过意识,脑海里突的跳出“他有危险”的信号,即刻从床上弹起。
“主子,你没事吧。”仲夏不无担心的问。
见是仲夏,青渐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
“快,他们想要对可汗动手!”青渐焦心万分,“张进山是不是不在营中了?”
仲夏当下明白,答:“主子,属下这就去备马,希望能力挽狂澜。”语毕回身时,张震的副将走入,其后数名兵士。
“奉将军令,属下前来保护娘娘安危。”
“放肆!”青渐呵斥,“尔等胆敢软禁本宫。”
“属下不敢,不过,军令如山。”
仲夏悄对青渐使了个眼色,将她护在身后,二话不说拔剑开打。青渐趁乱逃出,随手牵过一匹马,冲将出去。
再慢也是要不停的向前,离她越远,默棘拉的心里越不是滋味。不时回首张望,希望会有奇迹。她不来送他,会是他这一生的遗憾。为了她,他不会再踏足天朝,也就是说他们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来时的勃勃雄心化作淡淡哀愁,难怪人说“情”字英雄冢。
近了,更近了。见秋和张进山互望一眼,愈加警惕。只要突厥大军再往前半里就可以拦腰斩断,将他们截杀在险要的蛱蝶谷。
听得似有马蹄声,默棘拉忙回首。风尘仆仆,远处一点跃动的碧色。是你么?欣喜万状,大喝一声:“停——”
那一骑追上来,真是青渐。
“对不起,我来迟了。”青渐自马上下,还未站定便解释。
默棘拉野笑笑下马,走到她面前:“还以为你不来了。”
青渐定了定喘息:“妾虽一介女子,却也知何谓‘信义’。”她故意将“信义”二字咬得重重的,并以眼神示意他。
默棘拉目中闪烁精锐之光,心下凛然,她来的如此仓惶怕是大有原因。她以言语暗示,他更不便相问。想了想道:“是本汗之过,没有多等娘娘片刻,前面有一处十里亭,且在那里置酒赔罪如何?”
青渐略一点头,二人上马并骑。青渐自忖只要送他出了城关,到时刘骆也拿他无奈。
那头张进山初见大队人马停滞以为对方有所察觉,再观队伍复又前行,忙令手下准备突袭。一时箭张弩举,只待他一声令下。见秋在旁冷冷督看,手中的剑握得紧紧。她记得帝的密诏里只有一句:生擒默棘拉。